RoseWithTheMoon

“我们读诗写诗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份子,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

【德哈2023圣诞节24h 19:00】在一个宁静的加班之夜

Summary:暗恋同事的有福了,圣诞节加班不放假,可以和同事一起过!


*战后双傲罗/全文1.4w+一发完

*Summary是玩梗/本来说是要写轻喜剧的但最后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这样.jpg

*Merry Christmas🎄


正文:

  哈利·波特认为圣诞节加班是一项十分、非常、极其反英国人传统和反巫师的存在,他坚定地认为如果善良的梅林仍在世是肯定不会放任魔法部那群老家伙对自己这具年轻的躯体压榨不断的。不过,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他并非全魔法部傲罗办公室唯一被压榨的那个人——德拉科·马尔福和他一样在圣诞假期前两天收到了加班的通知。

  是的,放眼望去,偌大一个魔法部傲罗办公室,偏偏只有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要在圣诞节加班。而让他们留下来加班的理由十分简单、粗暴,并且很不礼貌:因为他们两个是傲罗部里唯二的单身汉。

  单身汉都是十分客气且委婉的说法了,更确切地说,因为波特和马尔福都没有家人,所以他们不用非得回家过节,也只有他们能够在圣诞节抽出空来加班了。地狱级的解释,没有人愿意这么说,因为谁都不想下地狱。而波特和马尔福在这一方面达成了惊人的一致:圣诞节有没有空和加不加班完全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不过再怎么在暗地里咒骂这一反人类的安排,他们还是得乖乖地在这阖家团圆的夜晚留守岗位,替人民群众守护一方安宁。

  毕竟圣诞节放假,干坏事的人可不会放假。

  和德拉科·马尔福挤在一辆麻瓜汽车里的时候,哈利感到自己的打工生涯就像前方没有被探照灯照亮的路一样灰暗。车内的空气很冷很沉默,哈利双手抱臂坐在副驾驶座上,看似冷静淡定,实则在担心马尔福这家伙能否安全驾驶这辆麻瓜古董,而自己能不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不过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马尔福平稳地将车驶离车库,紧接着走上空无一人的大马路。

  “往哪儿走?”马尔福问。

  这时,哈利才把金斯莱下班前给他的纸条从口袋里掏出来看,纸条上面写着他们此次行动目标的地址,哈利念出来,马尔福在红绿灯口处停下车,静静地等待绿灯。

  “你居然会开车。”哈利说。

  “不是一件值得稀奇的事。”德拉科瞥了他一眼。

  哈利没说话,他撇了撇嘴,将视线放在挡风玻璃外的街景上。已经将近凌晨十二点,肚子里装着圣诞大餐的人们已经在温馨甜蜜的家中安然进入梦乡,哈利闷闷地看着寂静的马路,突然意识到今晚连坐在街边买醉的流浪汉都少了许多。绿灯亮了,德拉科转弯,然后驶上一条宽阔的大街。许多店铺门口的圣诞节日灯彻夜不熄,哈利远远看见大街尽头那棵巨大的圣诞树,树上的灯也是亮着的,而他和马尔福就只能在这种时候看见这种景色了。

  车内的气氛太过尴尬,这是哈利入职来第一次与马尔福一起出勤。毕业后几年没见,马尔福显然从学生时代那个欺软怕硬的混蛋蜕变成了职场上人狠话不多的靠谱成年人。说实话,对于德拉科·马尔福毕业后马上入职傲罗办公室这件事,哈利·波特心中有九百九十九个问号,他本以为马尔福能凭借他在魔药学方面出色的天赋在圣芒戈谋个一职半位,结果那家伙转头就去考了傲罗资格证,并且一路往上走,最后反而成了哈利·波特的上司。

  不过这不能怪哈利不求上进,战争结束之后的几年对哈利·波特来说是空白一片。看在梅林的份上,他与那没鼻子没头发的老头斗了整整七年,赔进了多少血泪,赔完了多少青春,所以在那可憎的魔头彻底灰飞烟灭后,哈利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调理自己欠佳的精神状态,为此放弃了他的应届生身份。几年后,哈利·波特做好万全准备踏上职场,信心满满地以为自己能在热爱的工作里抛头颅洒热血,努力使自己的人生价值焕发第二春,然后意外得知德拉科·马尔福将作为傲罗部史上最年轻的一队队长成为他的入职培训指导员及他尊敬的上司这一噩耗。

  对,几年不见,哈利·波特学生时代的死对头、他心中除了伏地魔之外最讨厌的男人德拉科·马尔福摇身一变,成为了他哈利·波特的上司。而现在,在他入职的第一年圣诞节,哈利被迫与他的上司坐在一辆老旧的麻瓜汽车里,去给一个圣诞节也不放假正在鬼鬼祟祟密谋着什么的黑巫师盯梢。

  “你的报告写完了吗?”这时,驾驶座上的德拉科突然开口了。

  “写完了。”哈利没好气地说。马尔福说的报告正是让他这两天焦头烂额的罪魁祸首。明明一个月前就结了案,并且只是一桩发生在翻倒巷的巫师抢劫斗殴事件,德拉科·马尔福非以“这是你职业生涯中第一篇正式的结案报告”为由先后六次驳回了哈利·波特交上去的文件,却又不说错在哪里。哈利决定在今天之内一鼓作气改完直接塞到马尔福手里,如果那家伙胆敢再驳回他的工作成果,他会毫不犹豫地向金斯莱申请法律援助。

  “你态度能不能好点?”德拉科皱起眉头。

  哈利默默翻了个白眼。虚伪,他在心里骂道。“普天同庆的日子让你加班,你心情能好?”哈利嘁了一声。他很不爽德拉科跟他说话的语气,那种刻意过头的礼貌,那种上司对糟糕的下属、成年人对叛逆的青少年的俯视,都让他头皮发麻。他宁愿马尔福气急败坏地对他飙脏话,也不想听到那个金发混蛋克制和伪善下对自己的蔑视。

  “不让你上班,你圣诞节又能怎么过?”德拉科反驳道。

  开始了,又是那种作为领导的说教。明明自己也很讨厌加班,却要在自己面前装作“这事很正常”并对上级的安排表示理解的大度模样。哈利心里还惦记着今晚错失的陋居大餐——他当然有自己的节日安排,比如去韦斯莱家和他们一起吃饭,再婉拒莫丽夫人盛情的邀请,独自一人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给自己泡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在睡前热一杯红酒,一边喝一边看着窗外的雪景,最后在圣诞夜的尾声安然进入梦乡。无论是什么样的安排,都比赶了一天的工作报告连晚饭都得靠中餐外卖解决,并且凌晨和马尔福一起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飘荡好一万倍。“我希望你把我看作你的同事,而不是你的下属。”哈利答非所问道。

  德拉科不说话了,车厢又恢复了冷寂。这辆车年久失修,暖气系统已经报废,所幸他们并不是真正的麻瓜,保暖咒让他们免于遭受在街头被冻死的厄运。哈利不明白为什么金斯莱要给他们留一辆条件如此恶劣的麻瓜汽车,德拉科则对魔法部拨给傲罗办公室日渐吃紧的预算冷嘲热讽了一番。哈利蜷缩在副驾驶座上,安静地看着掠过的街景,昏黄的路灯将汽车的影子投在堆积在街边的脏雪上,德拉科突然将车停了下来。

  “干什么?”哈利皱眉,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他直起身去看,发现德拉科把车停在了两台麻瓜自动贩售机前。

  “我饿了。”德拉科冷冷地说,他解开安全带,在打开车门的时候犹豫了一秒,“你要吃的吗?”

  哈利摇了摇头,他这时候才转头去看德拉科,并惊讶地发现对方的脸已经毫无血色。“你怎么了?”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哈利出声问道。

  “我饿了。”德拉科重复道,随即别过头去,用力推开车门,冷风瞬间灌进这个狭小的车厢,哈利马上裹紧了身上的厚风衣,并无声地给自己加了一个保暖咒。

  隔着车窗望着德拉科在自动贩售机的亮光里犹豫不决的瘦削背影,哈利突然觉得有点心情复杂。难怪人家能拼搏几年就坐上了一队队长的位置,马尔福这是拿命在干活啊。这么想着,哈利竟发现自己有些同情马尔福了。不一会儿,德拉科就拿着一个看上去快要过期的三明治和一瓶加了很多添加剂的咖啡回到车上。“你没吃晚饭啊?”哈利瞥了一眼德拉科手上的食物。

  德拉科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抽出安全带,正准备系上的时候突然遭到了哈利的阻止。

  “我来开吧。”哈利对他说。

  “离目标地点还有三个路口,一会儿的功夫。”德拉科说,意思是两人没必要调换位置。

  “对,但你看上去一副马上要晕倒的样子,让你开车跟让我给你陪葬有什么区别?”哈利不客气地说,他和德拉科僵持了一会儿,最终后者松口了。

  调换位置后,哈利马上启动了汽车,看着哈利平稳地驶上马路,德拉科像是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然后拆开三明治开始细嚼慢咽起来。看马尔福吃饭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无论多好吃的东西放到他嘴里都好似味同嚼蜡般,这一点哈利在六年级的时候就发现了。那段日子里,他老是怀疑马尔福正在密谋些什么,于是便总在暗地里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每每当他隔着餐桌望向斯莱特林长桌上的马尔福时,金发少年总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吃个蜂蜜松饼都要花上二十分钟。这时候,哈利才突然记起来德拉科·马尔福曾经是个食死徒。

  老实说,哈利·波特一直无法将德拉科的形象与食死徒高大威猛凶狠冷酷的形象联系起来,不过他的确是为伏地魔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情,他的手上也有着那枚代表着黑暗和罪恶的烙印。想到这里,哈利悄悄用余光看了看德拉科,尽管那只攥着咖啡瓶的手臂此刻被厚实的大衣裹了起来,但他仍然能想象那枚嵌在苍白的皮肤上的可怖纹身。然后他突然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一个前食死徒是怎么坐到傲罗办公室最精英的一支小队的队长的位置的?

  在剩下的路程里,哈利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得到答案。他居然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如今的傲罗一队是由一个曾经的食死徒带领的。魔法部用意何在?是马尔福有什么致命的把柄在他们手里,因此他不得不为魔法部卖命?还是魔法部不计前嫌,直接跳过政审环节,破格重用马尔福这一人才?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件十分诡异的事情,更诡异的是,魔法部上下竟无一人对此提出异议。这家伙到底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看路。”德拉科突然出声,把哈利吓了一跳。这时他才回过神来,发现面前的绿灯早已亮起,而他竟然在这里发呆。哈利应了一声,轻踩油门,汽车驶过十字路口,径直往前开去。

  “你刚刚在想什么?”德拉科又问。他把三明治吃完了,咖啡刚喝了一口,听他的语气他的心情似乎愉快多了。

  “烤火鸡。”哈利随口敷衍道。

  德拉科嗤笑一声,“刚刚问你要不要吃的你又不说。”

  “我不饿。”哈利说,“而且我想吃的是烤火鸡,不是过期三明治。”

  “我的三明治没过期。”德拉科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哈利觉得有时候他较真得可爱——当然不是褒义的可爱。

  “我们什么时候能下班?”哈利问出了他现在最想问的问题。

  “不知道。”德拉科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的路灯,“我们的任务是盯梢,目标什么时候行动,我们什么时候拿下目标,然后我们下班。”

  “如果她一直不行动呢?”哈利说。

  “那我们只能等通宵,直到明天隆巴顿来接班,我们才下班。”德拉科平静地说,“而且我们有极大的可能要通宵,你最好做好这个心理准备,波特。我知道她。”

  “谁?”

  “我们的目标。”德拉科说,“她曾经是除了贝拉克里特斯外最忠诚的信徒,杀伐果断,但行事十分谨慎,今天是圣诞节,如果她要行动就应该选在今晚早些时候,那时候人最多,但现在已经是凌晨,因此抓住她犯案的可能性已经不大了。”

  哈利意识到吃饱后的德拉科话变多了起来,他的逻辑十分缜密,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几日前,傲罗部收到一则匿名威胁信,声称黑魔王的雄姿将于众人面前重现。这不是魔法部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来信,不过以往的来信他们都只当作疯言疯语来处理,只有这一次引起了大家的重视。近日来,伦敦各处不断爆发的小规模爆炸事件造成大量人数受伤,并因此占据各大新闻头条,魔法部派人前往案发现场勘探,无一例外都在现场发现了黑魔法的痕迹。作案者专挑人多的时间和地点行事,却能在案发后悄无声息地离开现场不留任何线索,足以说明其危险性。在这段时间里,恐吓信不断寄往魔法部,引得人心惶惶。还有人预言那神秘的犯罪者将会在圣诞节时搞上一出大的,比如在中心广场的巨型圣诞树里安装什么爆炸机关,从而造成严重的社会恐慌。一时间,谣言满天,魔法部一边忙着公关,一边又给傲罗办公室施压,而德拉科·马尔福这段时间就在为此事奔波劳碌、焦头烂额。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会有很大的可能坐在这里,一边干瞪眼一边等天亮?”哈利说。

  “对。”德拉科言简意赅。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达了目标地点。这是一幢位于老城区的居民楼,哈利将车停在一棵挂满霜的秃树下,和其他汽车挤在一起,尽量掩人耳目。四下安静,哈利拉上手刹的同时看了看仪表盘里的时间,正是凌晨十二点。

  “你想睡觉吗?”德拉科在这时候意外地体贴,“我们轮岗,一人两个小时。”

  “我不困。”哈利说。

  “我也不困。”德拉科回答。

  两个人同时沉默下来。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坐在车里对着彼此干瞪眼实在尴尬,哈利终于懂得了德拉科为什么要提议轮岗,但他还是强撑了一会儿,最后投降,说自己先休息两个小时,两点前由德拉科守岗。德拉科点头同意了,于是哈利裹了裹身上的衣服,闭眼假寐起来。

  视野变成一片黑暗后,听觉就变得格外清晰。哈利闭着眼睛,听见一旁的马尔福平稳的呼吸,以及他挪动身体时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他试图让自己睡着,但无奈有人在身侧,他无论如何也无法产生睡意。十分钟后,哈利睁开眼睛,意外地发现驾驶座上的德拉科正在看着自己,并且在两人四目相对后,对方也没有移开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你该看的是马路对面的大门。”哈利道。

  “你有没有意识到我们即将在一起度过一个无聊的夜晚?”德拉科突然说。

  “对,无聊的圣诞夜。”哈利翻了翻眼睛,“你刚刚在想什么?”他没有放过德拉科看向自己的眼神里的犹疑与沉思。

  “你。”马尔福毫不避讳地说。

  哈利心里惊了一下,着实对对方的厚脸皮感到意外。不过眼下他可想不出什么与这个回答有关的任何暧昧或者浪漫的可能,毕竟坐在他旁边的可是德拉科·马尔福。“我怎么了?”哈利嘁了一声。

  “你为什么会回来?”德拉科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但哈利马上理解了他的意思。“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哈利反问。

  “据我所知,你的父母留给你的遗产足够你挥霍一辈子了。”德拉科眯起眼睛,“你大可以远走高飞,不再理会他们强加在救世主身上的责任——事实上,几年前的我真的以为你这么做了。”

  “但是我没有。”哈利说,“对,我就是吃饱了撑的要回来打发时间。”

  “为什么?”德拉科追问。

  “不想说。”哈利拒绝回答。他想他和马尔福的关系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糟糕,但也绝对没到可以一起大谈特谈人生价值和人生意义的程度。

  “好吧。”德拉科识趣地闭上嘴,然后像是为了掩饰自己遭受拒绝的尴尬一般,他直视前方,然后抬手抚平大衣上一道并不存在的皱褶。哈利侧目看着他的一举一动,觉得有些好笑。

  “你呢?”他开口问道。

  “我怎么?”德拉科的语气冷冷的。

  “你怎么会选择给魔法部卖命?”哈利直截了当道。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生活所迫。”在战后法庭上,马尔福家族的财产都被没收了,而他的父亲卢修斯在阿兹卡班服刑期间因病离世,不久后他的母亲纳西莎也随爱人而去,因此德拉科·马尔福在他十九岁这一年失去了他的双亲。听到马尔福的回答后,哈利显然顿了一下,他以为德拉科会随口敷衍过去,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轻飘飘地将过往的伤疤揭开来给他看。他有点尴尬,毕竟自己的问题戳到了对方的痛处,他正在思考要怎么样把场面圆回来。

  这时候,德拉科又开口说话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哈利看着他,德拉科继续道:“我不接受你的同情,波特。”

  “没人同情你。”哈利顺着他的话说下去,而德拉科哼了一声,不予回答。

  气氛缓和下来,哈利突发奇想,按了按控制台上的按钮,打开收音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过去后,并不流畅的圣诞颂歌从音响里传出来,德拉科默默挥手给车厢施了一个闭耳塞听咒。“居然还真可以听。”哈利调整了一下音量。

  “电台自动播放吧。”德拉科说,“这个时间也就我和你还醒着了——你刚刚不是说要睡觉吗?”

  哈利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这里离泰晤士河不远,也许等到天亮有人来交班了,我们可以去那里吃个早餐。”

  “现在还早着呢。”德拉科挑起眉头,“别放松警惕,波特。”

  “我知道。”哈利双手抱臂,他透过车窗盯着街对面那扇紧锁的公寓大门。“你说,如果她使用幻影移形呢?”

  “她的魔杖被放了踪丝,她要是敢用魔法我们也会马上知道。”德拉科淡定地说,“每个被释放的食死徒的魔杖都被下了这样的手脚。”

  说到这里,哈利快速看了一眼德拉科,后者似乎是察觉到他想问什么,于是补充道:“对,我也不得不接受了这项条款。”

  “这样像一个束手束脚的未成年巫师。”哈利撇了撇嘴,这项规定让他想起了自己不美好的青少年回忆。不过,他也有点明白为何魔法部上下能够放心德拉科为他们卖命了。

  “比起蹲监狱和被摄魂怪亲吻,这样的惩罚无足轻重。”德拉科说,“这就是代价。”

  “那这起案件……”这时,哈利细细回想,“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有抓到她?”他并没有参与这起案子的侦破。

  “现场发现了黑魔法的痕迹,但无一例外都不是咒语的力量造成,而是来自经过二次改装的魔法物品,这些物品大多由翻倒巷购入,你不是不了解那一片的规矩,查到买家的实名比见梅林还难。”德拉科头一回如此耐心地向他解释。

  哈利点点头,随后问道:“你需要休息吗?”他觉得他们之间不该再说话了,尽管他承认比起一个人对着车窗干瞪眼,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更能使这漫长的夜晚流逝得更快。

  “我不困。”德拉科说。

  “好吧。”哈利说着,低头看了看腕表。这一动作被德拉科看在眼里。

  “你是觉得跟我待在一起的时间很难熬吗?”德拉科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哈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本来想回答一句“是”,但当他看向德拉科·马尔福并发现对方脸上微微流露出的疲色时,怼人的话马上被咽回了肚子里。“我只是觉得加班很难熬。”哈利说,决定向马尔福展示他在被资本压榨下仅存的一点善良。

  “其实你可以提交申请,只要言辞恳切、理由正当,魔法部会同意批假的。”德拉科说。

  哈利一句“德拉科·马尔福你真是打工多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那些老头PUA了,什么理由正当不正当,圣诞节本来就不该加班啊!”的怒吼即将脱口而出,末了他又止住了嘴——理智告诉他跟他说话的家伙可是马尔福,而马尔福日后随时有可能因为自己这番言论去领导那里告他一状。“这么说来,你很有经验啊。”最后,他把问题抛给德拉科。

  “我只是听说。”德拉科淡定地说道,“魔法部对你多少都会有点特殊照顾,只要你要求,他们很难不接受,毕竟外头有大批大批救世之星的崇拜者等着抓他们的错处呢。”

  哈利翻了个白眼,知道德拉科在揶揄自己,所以并不打算回答他的话。

  收音机里,圣诞颂歌正在循环播放,哈利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大衣上的纽扣,突然说:“我想起霍格沃茨的圣诞晚会。”

  德拉科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眼睛微眯道:“嗯,的确难忘。”

  学生时代的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给这两个深夜加班的成年人一点精神上的慰藉,很快,这样共同拥有的回忆迅速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

  “我记得最清楚的还是四年级那次,三强争霸赛。”哈利说。

  而德拉科似乎回忆了一下,才回答:“你和那个漂亮的印度女孩跳开场舞并在众目睽睽之下踩到了她的裙子那次?”

  哈利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连这种事就记得这么清楚。”

  “你当时的表情可是相当精彩。”德拉科嗤笑一声,“我很难忘记那种场景。”

  哈利的耳尖微微发烫,他无法想象他的死对头脑子里究竟还有多少关于他学生时代做过的糗事的记忆。“我提起圣诞晚会只是想和你说说烤鸡、奶油蛋糕和蜡烛,而且别以为我不记得那天晚上你一个人躲在花园里的窘样——和女友吵架的家伙。”

  德拉科顿了一下,“什么女友?”

  哈利也顿了一下,“你和……潘西·帕金森?”

  “谁告诉你她是我女朋友?”德拉科提高了音量反问道。

  “呃,大家都这么说。”哈利说。

  “她只是我的舞伴。”德拉科说,“她的确从四年级就开始对我穷追不舍,但是我们没有在一起过。”

  “好吧。”

  “她不是我的女友。”德拉科再次强调。

  “我知道了。”哈利应道,他不知道德拉科为什么要向他再三强调这件事。“那你那天在花园里干什么?”

  “躲她。”德拉科简洁地说。

  哈利用一串代表无语的省略号代替了他对此事的回答。德拉科见他不说话了,就接着说:“你怎么发现我的?”

  哈利想了想,说:“我不会跳舞。”

  “所以你也是为了躲人。”德拉科“啊”了一声。

  “最后也没躲成啊,我发现了你,然后就原路返回了。”哈利耸耸肩。

  说到这里,德拉科突然侧头望了他一眼,那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得哈利有点发毛,不过这样的不适很快就消失了。德拉科开口道:“要我说,我印象最深的圣诞节还是五年级那一次。”

  “五年级?”哈利说,“那一年可没有圣诞晚会。”这的确是霍格沃茨百年难得一遇的特殊情况,多亏了乌姆里奇的“开明领导”。

  “对。”德拉科点了点头。

  哈利说:“如果你是说那一年无聊得让人印象深刻的话,我会表示赞同。”事实上,他对那一年冬天的记忆并不清晰,不安、焦虑、急躁、愤怒,很多很多负面情绪在这个年仅十五岁的男孩的身体里发酵着,同时他还感到自己的大脑与伏地魔的联系更强了,这让他感到更加恐惧。非要说那一年冬天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治愈的话,哈利想也许是在有求必应屋里和秋·张的那个吻。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以为自己爱上了秋,但最后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喜欢她,而是仅仅享受有一个人能耐心地陪在他身边听他说话的感觉。那个吻也是,哈利发现自己对这个初吻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自己对秋的朦胧暧昧的情感,而仅仅是因为它是一个温暖的、能让他放松的东西。

  “对我来说可不是这样。”德拉科模棱两可地说。

  “你的意思是你当时正忙着炫耀乌姆里奇颁给你的‘好学生’徽章然后到处抓人?”哈利讽刺道。

  “那也不是颗粒无收啊。”德拉科傲慢地说,“最后不是抓到了你们所谓的D.A?”

  “这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哈利反问。

  德拉科说:“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不过有一点我可以为之骄傲:我比他们任何人都提前知道你们那个组织的存在。”

  “此话怎讲?”哈利打算给他一个台阶下。

  “不想说。”德拉科回敬一个假笑,随后坐直了身体,原本散漫的视线也集中到了街对面的大门上。

  又恢复到了工作状态。哈利略有不满,但心里明白这是他们的职责,于是他也强逼自己打起精神,和马尔福一起守着那个大概率会安静一整晚的公寓大门。谁也没有提出要采用轮岗制,因为哈利睡不着,而德拉科则对“自己休息而留波特一个人看守”这件事感到极度的不信任。于是两个人都在午夜电台循环播放的圣诞颂歌里干瞪着眼睛到凌晨三点半。

  “我们几点交班?”哈利终于忍不住问。

  “六点。”德拉科说,他揉了揉眼睛,一脸倦容。

  “你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哈利皱眉。

  “不用。”德拉科回答。

  “你要是通宵猝死了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哈利提高了音量。

  德拉科闻言出声讥讽道:“放心吧,我要真的没了你也不用负这个责,顺带还会给整个办公室放三天假。我的遗产不多,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留给你作为精神损失费。”

  哈利选择忽视他的逆天发言:“睡觉,五点半我叫你。”

  “你不困吗?”德拉科转移话题。

  “不困。”哈利犹豫了一下说道,他本来想说“你在旁边我睡不着”,但感觉这样说太过亲密,于是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做出一副坚决的样子让德拉科去睡觉。“还有,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别忘了,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马尔福,别就这么轻易死了。”他冷冷地说。

  德拉科沉默了,他盯着哈利的侧脸盯了好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五点半。”他揉了揉太阳穴,仿佛这时候才将伪装卸下来,他裹了裹身上的大衣,神情犹豫地又看了哈利一眼。“五点半。”他再次强调。

  “睡你的去。”哈利不耐烦地堵住了他的嘴。德拉科不满地啧了一声,不过最终没说什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哈利默默地关闭了电台。在一片独属于凌晨的静谧里,唯有对面公寓老旧的门灯发出昏黄的光。哈利双手抱臂,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盯着那扇紧闭着的大门,马尔福平稳的呼吸声他听得一清二楚。这时,他悄悄侧目去看马尔福的睡颜,意识到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对他卸下防备的斯莱特林。从学生时代开始,他们就针锋相对,那时的他们谁也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像今晚这样和对方挤在一个狭小的车厢里,闻着难闻的皮质座椅的味道,听着对方均匀的呼吸。

  哈利突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太重了,德拉科完全有理由反驳他,但德拉科没这么做。其实现在想来,他对德拉科·马尔福谈不上有什么救命之恩——有求必应屋大火算一次,不过这在哈利心里与六年级盥洗室那次神锋无影抵消了。他对马尔福所做的不过是意外地及时阻止了他在八年级的那次自杀——这也没什么好说的,那时候的哈利完全能够理解战争带来的无可挽回的伤害有多令人痛苦,而他只是在一个宁静的夜晚失眠,披着隐形衣爬上天文台却遇到了坐在围墙上吹风的德拉科·马尔福。

  哈利现在几乎可以想起那天晚上与德拉科对视时对方那满是阴云的双眼。那个骄傲的斯莱特林也不可避免地被战争的创痕打上烙印,同时,这场劫难也让他和哈利·波特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哈利先看见马尔福,马尔福才回头看见哈利。“睡不着?”哈利记得自己是以这样一句话开始搭讪的,他呆呆地靠在围墙上,任由德拉科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跟你有什么关系?”德拉科的语气不善,且嗓音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喝过水了。

  “我也睡不着。”哈利自顾自地说,他看着德拉科悬在空中的双腿,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与恐惧。“你坐在上面不害怕吗?”但他的声音仍然冷静。

  “这有什么好怕的?”德拉科回答,他将视线从哈利身上移开,转而垂下头去看脚下的风景。哈利努力想象着德拉科的视角所看到的景色,然后说:“像是把城堡踩在脚下吗?”

  德拉科显然愣住了,半晌,他用闷闷的声音回答:“对。”

  “下来吧。”哈利对他说。这时候,他们已经对对方的想法心知肚明了。哈利不指望德拉科能够马上听从他的话,并且做好了两手准备:再次劝告,或者在马尔福真的跳下去之后及时使出减震止速咒。而他做这一切的目的也很纯粹,仅仅是因为如今坐在他面前的是他的同学,是一个有名有姓的人,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但德拉科顺从了,他转过身,将双腿缩回到安全范围里,像一只受伤的猫一样望着哈利,随后向他伸出手。熬夜真是让人神智不清,哈利在心里想道。但他抓住了德拉科的手,然后一把将他从围墙边上扯了下来。由于力道太大,两个人都踉跄了一下,为了保持平衡,哈利不得不抓住德拉科的肩膀,而对方的胸膛不可避免地与他的撞在了一起。然后他们进行了一个长久的拥抱。

  哈利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没有马上放开马尔福,也不知道马尔福为什么不放开自己。他们就这么在冷风里抱着,哈利几乎能闻到马尔福身上淡淡的香波味。这时候,他没来由地想起五年级在有求必应屋与秋·张那个湿漉漉的初吻。放松感和安全感。

  哈利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缓慢地加速,他想也许此情此景下他和马尔福亲上一嘴他都不会感到惊讶,随后他为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羞耻难堪。马尔福放开了他,两人再次四目相对,哈利看见马尔福翕动的嘴唇,却什么都没听见。

  “晚安。”最后,马尔福对他说完,快速消失在了塔楼里。

  此后两个人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也是在后来,哈利才知道马尔福跑上天文台那一天正是报纸刊登马尔福夫妇讣告的日子。接下去的事情就众人皆知了。八年级毕业;一代救世之星哈利·波特的隐匿;赫敏·格兰杰与金斯莱·沙克尔等人力排众议,制定出一系列针对战后重建以及被无罪释放的黑巫师去向的方案和措施;年轻的前食死徒德拉科·马尔福就职魔法部傲罗办公室……然后就是现在,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坐在一辆麻瓜汽车里,即将度过这个史上最难熬的圣诞夜。

  时间来到五点半。哈利按照约定清了清嗓,轻轻叫了一声“马尔福”,然后马尔福立刻睁开了眼睛,其速度之快让哈利·波特都有一瞬间怀疑这家伙装睡装了两个小时。

  “醒这么快?”哈利皱眉叫道。

  德拉科瞥了他一眼,随后将目光投向窗外,“你坐我旁边,我不敢睡太沉。”

  “喂,我不是变态或者施虐狂。”哈利讽刺道。

  德拉科无视他的发言,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有什么异常吗?”他问了一句废话。

  “没有。”哈利的回答略显不耐。好不容易捱到离下班还有半个小时,他可不想发现什么异常。可德拉科的表情却显得没那么轻松,一晚上的守岗并未使一名经验丰富的傲罗放松警惕,很多时候,他们往往靠直觉办案,就像现在,德拉科对哈利说:“等会儿就有了。”

  “你又知道了?”

  “波特,虽然你的条件优秀,但你难免缺乏经验。”德拉科故意用一种教育下属的语气对哈利说道,“一场酣畅淋漓的犯罪通常需要精心的事先安排,而罪犯为了让这场犯罪达到最完美的状态,总是会做各种各样的反侦查工作。数据表明,他们最喜欢在傲罗交班的时候趁虚而入,因为他们往往认为这个时候我们的注意力会被分散——这确实有一定道理,不过现在,秉乘‘早解决早放假’的理念,我们最好是一次搞定。”

  哈利渐渐反应了过来,“所以你说的六点隆巴顿会来交班实际上是——”

  “清醒点吧,今天是圣诞节,除了我们谁还会加班?”德拉科露出假笑,“噢,我应该说‘昨天’了。”

  哈利·波特现在想给德拉科·马尔福一个阿瓦达,但理智战胜了愤怒,为了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他选择忍住。五个小时前,他还将纳威·隆巴顿视为自己的救星,但现在,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下班的半小时前,他才得知这一切都是马尔福的幌子或者恶作剧。原本哈利·波特以为自己是轻舟已过万重山,谁知这艘船竟是撞上了大冰山。

  “那你放出这个消息的意义是?”哈利·波特忍着怒意,努力向自己的上司挤出一丝微笑。

  德拉科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道:“罪犯可不知道整个傲罗办公室只有我们两个在岗啊,这下不就可以来个出奇制胜?”

  这叫“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哈利默默想道。不过,他的气很快消了下来,一是因为马尔福说的的确有道理,二是此情此景他和马尔福不可能来一场决斗,为了保护自己的身心健康,哈利不得不把气消下来。他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马尔福。现在,他的脑子里连对泰晤士河边的美味松饼的幻影都消失了。

  六点到了,天还是黑的,但雪已经停了。哈利紧紧地盯着街对面的大门,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他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六点零二分,公寓大门被打开了,一个裹着黑大衣戴着格纹围巾和毛线帽的女人提着一袋垃圾走了出来,她的背微驼,看上去是那种受工作和家庭折磨而身心俱疲的再正常不过的中年人。德拉科戳了戳哈利的胳膊,道:“她来了。”

  哈利无声地点点头。两人看着女人沿着这条街道一直往前走,直到拐弯处,哈利敏锐地捕捉到了女人转身时若有似无地观察周围环境的眼神。

  “走。”哈利迅速跳出车,紧跟在身后的德拉科低声骂了句脏话。

  天亮前的气温到达了冰点,哈利冷得瑟瑟发抖,他和德拉科跟在女人身后,与她时刻保持着安全距离。他们正朝着远离河岸的方向走,经过一个小公园时,女人将手中的垃圾扔到几个空的易拉罐上,易拉罐发出清脆的声响,德拉科立刻按住哈利,示意他停止前进。两人屏住呼吸,以一种略显怪异的姿势别扭地挤在狭窄的巷口里,下水道的味道悠悠飘进他们的鼻子里。真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圣诞节,哈利在不得不把头挤在德拉科的胸膛和冰冷的砖墙中间时绝望地想道。

  空气沉寂了几秒,女人突然开始加快脚步,行踪暴露,德拉科和哈利反应迅速地抽出魔杖追上去。一道速速禁锢打在女人的脚边,女人的双腿瞬间被锁住,然后直直地倒了下来。哈利收起魔杖,却隐约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和德拉科对视一眼,随后一起上前,一把将倒在地上的女人抓起来。但裹在厚大衣、格纹围巾和毛线帽下的根本不是一个活人,而是一个巨大的人型模特。一个十分精巧的混淆咒。这回轮到哈利骂脏话了。

  德拉科猛地抓起模特头上的毛线帽,拉着哈利迅速幻影移形。四肢被拉扯以及肚脐眼被勾住的感觉席卷而来,被挤压的空间里,哈利只能感受到德拉科抓着他的那只冰凉而有力的手。事态的发展让哈利·波特毫无防备,但对未知的恐惧并没有使他像往常那样感到强烈的不安和慌乱。这起案子让德拉科焦头烂额了一整个冬天,不出勤的日子里哈利几乎每天都能看见马尔福伏案读卷宗的疲惫身影,他清楚地知道没有谁能比德拉科·马尔福更懂作案人的行动偏好和目标,因此在这一刻,他给予德拉科·马尔福充分的信任。他没有过问马尔福他们要去哪里,没有问马尔福他们将面对什么,他只是任由马尔福抓住他的手,然后他想起天文台的晚风。

  在双脚触碰到坚硬的地面时,哈利模模糊糊地听见身旁的德拉科喊了一句“昏昏倒地”,随后他也迅速掏出魔杖迎接战斗。一道凌厉的绿光直直射向哈利和德拉科中间,两人躲开,不可饶恕咒在身后的地砖上留下一个诡异的黑洞。这下,哈利·波特彻底看清了,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金发女人才是他们的目标。

  索命咒不断向他们袭来,他们一一躲开,并发起反击。女人被他们逼到河边,滚滚的泰晤士河在黎明前的昏暗天色里像一头张开大嘴的猛兽,正随时等着盛宴开席。哈利向她发出一个禁锢咒,对方略显吃力地躲开,紧紧裹着的大衣掀开一角,一只看上去十分轻巧的皮包掉了下来。事后勘察现场时傲罗们发现这只皮包被施了空间延展咒,并在里面找到了大量的作案工具。就在女人堪堪躲开哈利的咒语时,德拉科的禁锢咒分毫不差地击中了她的身体,于是这个在伦敦引起轩然大波的黑巫师狼狈地倒在了滚滚的泰晤士河边,被哈利和德拉科铐上了手铐。

  “That's not very gentlemen.”被两人五花大绑押回麻瓜汽车时,女人讥讽道。

  哈利压着她的头让她坐到后排座位上时,对她露出一个假笑:“拜托了,我们因为你加了一整晚的班,你也不是个善茬啊。”

  女人无视了哈利的话,自顾自地抽了抽鼻子,说:“这辆车里有一股味道,你们要我待到多久?”

  “等到魔法部的人来接你。”德拉科冷冷地敲了敲车窗门,“只是速溶咖啡和过期三明治的味道,你值得闻更久。”

  “你终于承认三明治过期了。”哈利咧开嘴笑了笑,他挥手召出守护神,牡鹿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随后飞快地向魔法部的方向跑去,消失在冰冷的空气里。

  天渐渐亮了,方才的战斗让两个傲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德拉科和哈利两个人分别站在汽车的两侧,此时正隔着车顶的天线看着对方。

  “1995年的平安夜下了一场大雪。”德拉科突然说。

  “我知道。”哈利愣了一下,然后应道,“第二天他们嚷着要给乌姆里奇一点颜色瞧瞧,密谋着宵禁时要去庭院里打雪仗。”

  “我知道。”德拉科点了点头。

  “所以是你告发他们的?”哈利惊讶地挑起眉。

  “我?当然不是。”德拉科说,“也许是某个无聊的斯莱特林吧。”

  “你现在是想跟我讨论‘为什么五年级的圣诞节让你印象深刻’吗?”哈利问道。

  德拉科想了想,最后慢吞吞地说:“也许吧。如果你是想说发生了什么让我感到印象深刻的事情的话。”

  说了一句废话,哈利翻了个白眼,他等着马尔福继续说下去。“我在那天发现了你们那个什么邓布利多军的存在——你们在偷偷练习咒语和巫师决斗。”

  哈利轻轻扬了扬下巴,“怎么发现的?”

  德拉科将胳膊放在车顶上,单手托腮看着哈利:“你的守护神。”

  “守护神?”哈利下意识看了看手里的魔杖。

  “对,那只牡鹿。”德拉科说,“我亲眼看着它从八楼的一堵墙里飞出来,然后跑到了黑湖边。我去追了,等我赶到湖边时它还在,它看着我,最后走上前来蹭了蹭我的手——就像刚刚它对你这么做那样。”

  “你确定?”哈利说,他感到自己的耳尖热起来。

  “当然。”德拉科肯定地说,他盯着哈利脸上略显窘迫的表情,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我只是很疑惑,为什么它不害怕我呢?”

  哈利发现自己答不上来,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他的守护神救了他——沙克尔托来口信,后援将在五分钟内到达。

  “如愿以偿了,你可以下班了,波特。”德拉科说。

  “你也是,同乐。”哈利说。

  “谢谢你。”德拉科突然轻声道,把哈利吓了一跳。

  “干什么?”

  “没什么。”德拉科假笑了一下。

  哈利哼了一声,不再说话。很快,隆巴顿带领着二队成员来与他们进行交接。麻瓜汽车连同汽车里押着的那个女人都交到了隆巴顿的手里,至此,漫长的加班之夜终于结束了。哈利·波特现在最期待的就是沙克尔答应支付给他的巨额加班费打到古灵阁账上的消息了。看着坐了一晚的破车摇摇晃晃地离开,哈利松了一口气,他想到,如果自己现在回格里莫广场,克利切一定会为他做一顿丰盛的早餐,但现在,当他看着面前双手插兜目送隆巴顿一行人远去的马尔福孤单的背影时,他突然改了主意。

  “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他对马尔福说。

  “记性真好。”马尔福嘲讽道。

  哈利一如既往地选择无视,他对马尔福露出一个微笑。“算了,现在不想问了。”

  马尔福瞪了他一眼,似乎是有点失望。“走了。”他向哈利挥了挥手,“圣诞快乐,波特。”

  “不吃个早餐再走吗?”哈利叫道,“我知道附近有家餐馆的松饼味道不错。”

  马尔福回头,眯起眼睛看他,“和你去吃?”

  “对,我请你。”哈利转了转眼睛,“看在你的三明治过期了的份儿上。”他指了指街道尽头的路口,“走不走?”

  “当然,这是我应得的。”马尔福撇了撇嘴,但哈利捕捉到了他嘴角里淡淡的笑意。

  哈利给他翻了个白眼,嘴里却说了句“圣诞快乐”。两人裹着厚厚的大衣,并肩朝泰晤士河边走去。事实上,哈利·波特的确有很多问题要问德拉科·马尔福,有关他的选择、他的工作、他的生活、自己的守护神跟他的互动,还有八年级在天文台那个夜晚,如果自己没有出现他将会落得什么下场。仅仅一夜,哈利突然觉得自己和马尔福的距离变近了,并且产生了一种想要了解这个曾经的敌人的欲望。一直以来,他都无法定义自己对德拉科·马尔福的态度和情感——有时候他以为他们是两路人,但事实上他又总能在对方身上找到与自己的相似点。他不知道马尔福怎么想他,但也许在某一点上今夜的他们达成了一致:探索和建立一段稳固的关系,同事也好、朋友也好,如果可以,他们并不介意再近一步。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走到河边时,哈利叫道。

  “说。”

  “我们来太早了,餐馆还没开门。”哈利嘟囔着。

  德拉科挑起眉头:“你的意思是,我们还得再在这里吹上两小时冷风才能吃上所谓的可口早餐?”

  “呃。”哈利显得有些尴尬,这并非故意为之,而的确是他战术上的失误,“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你说呢?”德拉科面无表情地反问道,“本来加班就烦。”

  哈利忍不住嗤笑一声,但马上收住了。他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好吧,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到我家去,克利切会为我们准备热腾腾的早餐——我相信他肯定愿意热情招待一位还流着布莱克家族血液的巫师的。”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波特,”德拉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在邀请我去你家?”

  哈利翻了翻眼睛,“只是一个礼貌的邀请,难道我要把你丢在冷风里一个人走掉?”

  “我相信救世主肯定不会如此绝情。”德拉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嘴角微微上扬。

  “要么跟我走,要么在这儿喝西北风。”哈利向德拉科伸出手,“老板,选吧。”

  德拉科·马尔福站在冷风中,似乎认真思考了好一会儿,半晌,他才抓住哈利的手。在两人幻影移形的前一秒,哈利·波特听见那金发青年对他说:“我很乐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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