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seWithTheMoon

“我们读诗写诗是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份子,而人类是充满激情的。”

【德哈】Til Enda

直到结束

*本文收录于合刊《加密情书》

*双侦探设定/全文4.5w+ 一发完

*新年第一更,祝情人节快乐!

 

正文:

引子

  蝴蝶扇动翅膀,在大西洋平静的海面上掀起一阵风暴。

 

Chapter 01

  漫长的夏天终于要开始了。

  英国人似乎天生对好天气有着固执的偏爱,天一放晴,他们就恨不得整个白天都待在阳光里。凤凰号启航这一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哈利·波特是第一个登船的。

  凤凰号邮轮静静地停泊在港湾之中,这是一艘举世瞩目的航船,不菲的造价、高端的设施和巨大的吨位让它的首次启航引来了无数人参观。哈利靠在甲板的栏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岸边密密麻麻的人。不远处,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一条舷梯稳稳地搭在邮轮和码头之间,不需要等待多久,其他乘客也会陆续登上这艘庞然大物了。

  上船前,哈利曾站在码头观赏过凤凰号的外观。不同于其他世界级邮轮总让哈利想起海军制服的统一干净的外表,凤凰号是十分大胆且亮眼的存在——一只展开双翼的凤凰绘在它巨大的船身上,简直叫人无法移开视线。

  如今,这只凤凰蜷缩在风平浪静的港口里歇息;而今天晚些时候,随着邮轮的第一声鸣笛刺破长空,它将从沉睡中苏醒,正式开启它的第一次远行。

  能上船的肯定都不是普通人。在码头远远观望着凤凰号的人们如此推测道。

  但哈利·波特会证明他们这些猜想是错的,因为哈利·波特本身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私家侦探。好吧,也许他是有名了点儿,但名气不能当饭吃,他清楚地知道,以他的收入水平他是绝对无法买到凤凰号高昂的船票的。

  至于为什么他能够上船,这都要从他口袋里那封神秘信件说起——

  开始有人登船了。

  哈利开始饶有兴致地观察着这些即将与他一起开启这段未知旅程的陌生人。

  身着名牌西装的男人趾高气昂地登上船,他的身后跟着他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一家人身上的行头不菲,但举手投足之间却不太像受过正统贵族教育的人。这时候,男人接了个电话,哈利注意到他的手腕戴着一只名牌金表,于是立马推测他是一个富商。男人果然大声对电话那头说了些“生意”“合同”的话。

  跟在这一家后面的,是一位穿着吉普赛长裙的女人,她同样高昂着头,左手拎着一只皮箱,右手捧着一个水晶球,走路的时候念念有词。她是一个人上船的。

  再到后面,出现的旅客大多都是千篇一律的面孔,富商、教授、老贵族,登上这艘船的大多是声名显赫的人,哈利很快失去了兴趣。直到——

  “波特?”德拉科·马尔福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哈利几乎是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就意识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暗叫倒霉。

  哈利回头,对他的死对头露出一副完美的职业假笑:“真巧,马尔福。”

  “巧吗?”德拉科挑起眉。今天他鲜少地没穿高档西服出现,也许他认为这不是一个正式的场合;但凭借对这位死对头的了解,哈利知道,以德拉科的性格,他一定会穿得光鲜亮丽地在大众面前亮相,好让众人领略领略什么叫“英格兰第一名探”的风采。

  可德拉科·马尔福今天登船只穿了一件简简单单的长风衣,手里只拿了一只皮箱,低调得让哈利有一瞬间都不认识他了。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

  “巧。”哈利持续假笑,“你也买到船票了?老实说,真难抢,是不是?”

  德拉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扬起了嘴角:“这么久不见,你的伪装能力还是一如既往地差劲。在你说出‘也’和‘买’这两个词之前,我希望你能严密推理一下你的荷包容量。”

  哈利对他的谎言被拆穿毫不意外。“那我不说‘买’了。你和我一样,也是带着任务来的吧?”哈利平静地说。

  “工作机密,无可奉告。”德拉科假笑道,他放下行李,和哈利一起并肩靠在栏杆上看着排队上船的旅客。“你不觉得这艘船的旅客很奇怪吗?”他突然对哈利说。

  哈利似乎并不习惯与德拉科保持小于一米的距离,他被对方的突然开口吓了一跳。“是。”他回答,“身份跨度很大。”

  “如果你指的是你自己和船上的石油大亨的话,那确实。”德拉科牙尖嘴利道。

  哈利对他的嘲讽不予理会,径自说:“我在这里看了很久。上船的大部分人要么很有钱,要么社会地位很高,看到他了吗?”他指了指站在二楼甲板上一边抽雪茄一边看海的男人,“大英博物馆馆长。”然后他又指了指站在他们不远处正在通电话的女人,“名扬海外的古生物学家兼优秀的作家。”最后他的目光又回到了舷梯上,“但也有一些无名小卒,比如第二个登船的吉普赛女人,比如现在即将登船的背包客——或许称呼为探险家更合适,比如——一支乐队,也许他们是来表演的,再比如——”哈利突然止住了话头。

  德拉科也看见了。老实说,这个人的出现都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而他们也很清楚地知道,接下来的航程因为这个人绝不会好过。

  “啊!马尔福先生,波特先生!”丽塔·斯基特很快就看到了他们,精明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啊!没想到我能与两位英格兰名探一同完成这次伟大的航行!你们是一同上船的吗?你们是旅伴?船上是不是有什么新案件需要二位调查呢?噢,是哪位雇主如此阔绰能一下把你们二位都请来?”她的大嗓门吸引了甲板上的人的注意,许多目光突然落在了德拉科和哈利身上,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不快和尴尬。

  “不,我们是分开来的。”德拉科咬牙切齿地回答,“只是正巧在这里碰上了。”

  “那意味着船上将有两个被调查的对象了?这真是——”

  哈利果断地打断了斯基特:“我们都是来度假的。”

  可斯基特作为一个公认难缠的报社记者是不会这么快就罢休的。德拉科和哈利都曾受过她的折磨,眼下他们比谁都想快速脱逃这一困境。

  就在这时,哈利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人:赫敏·格兰杰正在登船。格兰杰精通医术,曾为他医治过他的精神问题,在伦敦城里,她是一位有口皆碑的好医生。而现在,她就是哈利的救命稻草。“嘿,格兰杰医生!”哈利故意高声喊道,然后他又回头看了德拉科一眼,目光流露出属于胜利者的狡黠,“你就继续接受采访吧,名侦探先生,我先去会会熟人了。”他的眼睛仿佛在说。

  他在德拉科愤怒的瞪视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斯基特的言语输出范围,开心地与格兰杰握手寒暄起来。

  到正午,凤凰号的乘客们都上了船,船员清点了人数,检查了凤凰号的状态后,船长宣布凤凰号正式启航。

  凤凰缓缓地展开它的双翼,在巨轮驶离码头时发出了第一声面向大西洋的啼鸣。

 

Chapter 02

  半个月前,哈利·波特的侦探事务所收到了一封神秘的来信。

  纸是普通的信纸,字是用老式打字机打印出来的,来信人没有落款,只给了他一笔丰厚的定金和一张凤凰号的船票。这位神秘的雇主让他做的只有一件事,登上凤凰号并找到一个叫西弗勒斯·斯内普的人。

  哈利听过这个名字。上个月苏格兰场破获了一起烟草走私案,运送烟草的船只属于一家小小的轮船公司,走私犯以“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名义租了下来。警方顺着这条线索找到了斯内普先生,却发现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教授,任职于霍格沃茨学校,背景非常干净。斯内普本人也录过口供,十分顺利地通过了警方的多次审查。最后警方公布出来的真相是走私犯盗用斯内普教授的姓名进行烟草走私活动,构成犯罪,并依法逮捕了所有参与这次走私活动的人。

  可以说,整个案件都与西弗勒斯·斯内普没有关联,如今苏格兰场已经将真正的罪犯绳之以法,为何这位神秘的雇主还要让他去调查斯内普?

  哈利·波特隐约感到这件事的蹊跷,但拿钱办事,于是他便顺水推舟,如约登上了凤凰号。

  船票是一等舱,哈利惊讶于这位神秘雇主的阔绰。他的房间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采光极佳,透过这面窗,蔚蓝色的大西洋尽收眼底。哈利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突然听到敲门声。

  他去开门,发现是德拉科·马尔福在门外。“你住我对面。”德拉科说,“看来你的雇主给足了你排场。”

  哈利挑起眉:“如果你是来跟你的邻居打个招呼的话,很抱歉让你失望了,因为你的邻居就是该死的总是抢你风头的哈利·波特。”

  德拉科瞬间收起他的标志性假笑,朗声道:“我才不在乎你和我到底谁才是第一名侦探,因为我知道这样的较量没有可比性,真正有真材实料的人可不需要这种宣传,是不是?”

  “原话奉还。”哈利微笑着说。

  德拉科不满地“哼”了一声,又说:“你在调查烟草走私案吧?”

  哈利回答:“和你有什么关系?”

  “好,好,没有关系。”德拉科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他比哈利高一点,身高优势也让他在和他的死对头吵嘴的时候更容易有气势。上船的时候带路的船员通知各位乘客午餐将在一点钟开始,眼下时间快到了。德拉科清了清嗓,对哈利说:“走吧。”

  “干什么?”哈利撅起眉。

  “我们一起出发去餐厅。”德拉科僵硬地说。

  哈利笑了笑:“你是在试图拉个人下水,好让有除了你自己之外的人分散斯基特在你身上的注意力呢,还是在单纯地邀请我共进午餐?”

  “如果你想要一个真诚度百分之百的回答,那么我会选前者;如果你想要一个好听的回答,我对后者也欣然接受。”德拉科假笑。

  “但比起和你传绯闻,我宁愿被他们问些‘凶手是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成谋杀的’等无聊的细节。”哈利也露出假笑,他朝门外努了努嘴,仿佛在下逐客令:“你先走吧,我稍后再来。”

 

  在这艘巨轮上的几千名乘客里找一个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过哈利·波特总有他的办法。

  首先,斯内普是霍格沃茨的一名普通教授,根据霍格沃茨的平均薪资,哈利不难推断出斯内普的个人收入;根据他的个人收入,哈利又可以推测出如果这张船票是他独自购买的话,他应当在二等舱下榻;哈利看过斯内普的照片,他有一张严肃到近乎刻薄的脸,神色淡漠,学生应该都不喜欢他,几乎没有人会选他的课,因为他是一个要求十分严苛的老师,而这意味着如果分配到的舱室有一丁点儿让他不满意的地方,他就会要求工作人员马上按照他的标准修正。

  哈利设法偷到了一套清洁工的制服,他穿着制服大摇大摆地在二等舱里走着,果然,在走廊尽头他看见了一辆清洁推车,上面放着一床换下来的被褥。

  清扫这间房间的人告诉他,斯内普先生要求换上一张轻薄的鸭绒被和一个舒适的乳胶枕。于是哈利轻而易举地知道了斯内普的舱室位置:401号房。

  从二等舱回到甲板上时,哈利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同时他在这里撞见了一个人。

  一个金发蓝眼的女孩,哈利认出来她就是登船时背着一个硕大背包的探险家。“你好。”女孩轻快地向他打招呼,“我叫卢娜·洛夫古德。”

  “哈利·波特。”哈利礼貌地吻了吻她的手。

  “我见过你。”女孩听上去似乎很高兴,“你救了那个医师,可怜的夫人,幸好你救了她,挽救了一个家庭,是不是?”

  哈利感到很疑惑,他并不认识什么能被尊称为夫人的医师,格兰杰还没结婚,而她是他社交圈唯一一个医生;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救了这位神秘的医师,因为需要他出手处理的案件大多都是谋杀案,而他已经习惯了和死人打交道。他呈现出一副困惑不已的模样,但卢娜很快就走了,走的时候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好了,很高兴再见到你!希望我们晚餐能再见!”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哈利想道。

 

Chapter 03

  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几乎是同时出的名。

  一桩图书馆馆长自杀案让马尔福名声大噪,而让波特的名字家喻户晓的则是一起雨夜谋杀案。他们的破案风格有所不同,马尔福更注重逻辑推理,有人曾说他的大脑冷静得可怕;波特则更钟爱跳出逻辑之外去看整个案件,“动机+细节”是他破案的黄金公式。

  克劳奇庄园惨案发生时,老巴蒂·克劳奇的儿子小巴蒂·克劳奇曾同时邀请了这两名侦探前来破案。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位侦探一起破案的效率不但没有指数型提高,反而变得格外得低。马尔福瞧不起波特疏松得可以住仓鼠的逻辑骨架,波特也对马尔福过于板正的推理过程嗤之以鼻,两人互相不对付,而至于老克劳奇到底是怎么死的,两位侦探花了近两个月才搞定。

  当然,雇请他们的雇主也有不同的偏好:马尔福更受上层社会的青睐,而波特在中下层阶级里有口皆碑。只是这一次,他们竟被同一位雇主选中了。

  一切都要从登船的第三天说起。

  在哈利想方设法要找到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时候,德拉科也没闲着。首先,他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份凤凰号乘客名单;然后,他去见了博物馆馆长,回来的时候正好在房间门口遇到了哈利。

  “你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很重。”哈利说,他快速地看了一眼德拉科的胸口。德拉科今天穿的是西装,在他胸前的口袋里,一张名片的一角吸引了哈利的注意。“你去见过博物馆馆长了。”

  “你又在自作聪明了。”德拉科笑了笑,“你的语气里有种抓到丈夫去偷情的得意。”

  哈利翻了个白眼,并不理会对方的揶揄,说道:“我协助警方办理过一起人口失踪案。失踪人员原在博物馆工作,我曾到过那里,也见过馆长,我有他的名片。不过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估计馆长的名片也早就换了款式。不过我记得他很喜欢喷古龙水,而且前天登船时我留意过你一直在找机会与他说话。”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德拉科,“你在调查金挂坠盒失窃案。”他的语气很平静,最后一句没有疑问或反问的意味,他静静地等着德拉科反驳他。

  但德拉科只愣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假笑的表情:“好吧,既然你都猜到这个份儿上了,我可以告诉你这是真的。”

  哈利“哼”了一声,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带上一点得意。

  “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德拉科说,“关于你的。”

  哈利挑起眉:“洗耳恭听。”

  “你知道你的雇主是谁吗?”德拉科故作神秘地说。

  “我对我雇主的个人信息有保密的义务。”哈利脆生生地回答。

  “对我不需要保密。”德拉科冷笑了一声,“我看过凤凰号乘客的名单,也问过凤凰号的经理,你猜什么情况?订下你的房间和订下我的房间的是同一个人。”

  哈利很难掩饰他眼中的惊讶情绪:“你的意思是——”

  “我们的雇主是同一个人。”德拉科平静地宣布了这一事实,“经理说这个人以霍格沃茨基金会的名义买下了这两张一等舱的船票,并自愿赠予你我。但我查过了,霍格沃茨学院倒是有,霍格沃茨基金会根本是个空名头!”

  “霍格沃茨?”哈利低声念着这个词,他很难解释为什么自己在听到这个词语时身体不自觉会颤栗。他本想说可能是霍格沃茨的校长为了对有关本校教授西弗勒斯·斯内普的谣言做澄清,对他发出了邀请函,可转念一想,这逻辑根本说不通。首先,既然要澄清这些谣言,为什么还要哈利去调查斯内普本人呢?其次,既然只是针对斯内普和烟草走私案,那为什么又要大费周折地搞来马尔福这个混球调查金挂坠盒失窃案呢?文物失窃案的影响远比这起谣言澄清要大得多,这是声东击西吗?既然如此,霍格沃茨学院又与金挂坠盒的失窃有什么关系?

  太多的疑问涌进了哈利的脑海,他感到德拉科也曾有过这些疑惑。

  这时候,船长通过广播告知各位乘客今晚将有一场慈善晚会在三楼海景餐厅举行,晚会开始时间为八点整,晚餐后二楼的酒吧里还将有一场慈善派对,届时酒吧将半价提供所有酒水。

  “怎么样?有兴趣吗?”德拉科懒洋洋地说。

  “我酒精过敏。”哈利皱眉道,“不过我会去的。”

  “侦探的职业素养。”德拉科啧啧称赞,“但你似乎忘了一点,你的嫌疑人可不是会到那种场合的人。”

  哈利回答:“原话奉还。”

  德拉科耸耸肩,这时他已经打开了自己的房门,半个身子探入房内。他没有对哈利的回答再做出回应,只是朝他挥了挥手,似乎是在敷衍地跟他说“回见”,然后关上了门。

 

  月色投在平静的海面上,从甲板上远眺,眼前的画面像一幅静态油画般动人。今晚的慈善晚会由一家生物制药企业的董事长发起,听名字不像是个英国人,哈利匆匆赶到二楼酒吧时,派对已经预热完毕。

  酒吧有一面连接着甲板上的泳池,许许多多的人(大多是年轻人)都端着一杯酒在泳池边嬉戏打闹,随着音乐狂欢。哈利在酒保的注视下艰难地读着菜单,他的面色略显窘迫,而酒保无疑看透了这一点,令人尴尬的沉默凝滞着,直到德拉科的突然出现:“他要一杯玛格丽特,给我来杯干马提尼吧,两杯都算我头上。”

  哈利第一次对德拉科充满感激,但很快这种正向的感情就破灭了——德拉科补充道:“对了,你们这儿提不提供冰牛奶什么的?这位先生晕酒,也许牛奶会派上用场。”

  哈利感到自己的脸因为窘迫变得通红起来,他愤怒地瞪了德拉科一眼,后者正得意洋洋地看着他的脸从红到更红。调酒师开始制作他们的订单,室内已经没有卡座了,于是他们两个只能在吧台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的表情可不像受了帮助的样子。”德拉科戏谑道。

  “你说呢?”哈利咬牙切齿。

  “找到你的犯罪嫌疑人了吗?”德拉科故作漫不经心道。

  “我没有要与你分享情报的理由。”哈利冷冷地说,“至于斯内普先生到底是不是嫌犯还用不着你来盖棺定论。”

  “好吧。”德拉科撇嘴,“但你不想知道我们的雇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不是我接到的任务内容。”哈利说。

  “我遇到了一点困难。”德拉科突然转移了话题,这时候酒上来了,德拉科拿起他的干马提尼酌了一口。

  这句话成功引起了哈利的注意。德拉科并不是一个轻易向别人服软的人,尤其当对象是他的竞争对手时,他的自尊心从不允许他出现一丝纰漏。哈利清楚地知道德拉科这么说是为了让自己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上心。“嗯。”哈利简短地应道。

  “你对金挂坠盒了解多少?”德拉科问。

  “你要跟我分享情报?”哈利有些惊讶。

  “这没什么不能说的。”德拉科耸肩,“别说城里人,现在连郊区的老奶奶都知道这件事。”

  “我只知道基本。听说没人知道锻造师是谁,是吗?”哈利沉吟了片刻,说道。

  德拉科点点头:“金挂坠盒的来源一直很神秘,后人曾推测它是尼可·勒梅大师的得意之作,但始终没有史料佐证这一观点。见过它的样子的人都会知道,无论它被放在哪座博物馆,它都将是镇馆之宝,享受最高级别的文物保护。但是有一天,它突然凭空消失在了保险柜里,镇馆之宝失窃了,如果你是馆长,你会怎么做?”

  哈利想了想,然后说:“当然会先报警,然后想办法把社会舆论压下去,缩小事件在公众层面的影响。”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想了什么,他突然提高了音量:“等等——”

  德拉科示意他安静,随即颇为得意似的笑了笑:“金挂坠盒失窃那一晚,陈列金挂坠盒的展厅的监控正处于维修状态,无法拍摄到任何画面。馆长在那晚照例巡逻展厅——他对每件文物都怀有一种朴实热烈的爱——巡逻完毕,他下班后独自回家,第二天就发现金挂坠盒失窃了。他得知这件事情的第一反应是先报警,然后闭馆检修,但如果你有细心留意过,他没有刻意压下媒体对此事的报道。相反,在金挂坠盒失窃的第七天,他就宣布辞去馆长一职。”

  “要这么看,那的确可疑。”哈利说,“但如果你怀疑是他在搞鬼的话,我可以提醒你,他没有这个动机。”

  “又是动机,波特。”德拉科砸砸嘴,“如果是外人看这件事情,他自然没有动机。但设想一下,如果我们是局内人——”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调查事件时,我们往往太理性了,很少留意任何人的情绪在事件发生的前后会有怎样的波动。”

  哈利想反驳道他非常在意与案件有关联的人的情绪,但由于人会伪装,往往很难从表面看出端倪。德拉科继续说:“我看过馆长第一次录口供时的录像,格外留意了他的面部表情。”

  哈利噤声,并做出一副“你继续”的模样,德拉科低声道:“他有一种超乎常人的冷静,在自己身上发生了此类恶性事件后,他比所有人都冷静。他没有表露出一丝震惊的情绪,像是预料到了这件事情会发生似的;他叙述事件的时候语气很平静,但是我注意到了一个小小的停顿,我特意与他多说话,为的就是确定我心中的猜想——这个小小的停顿并非他平时说话的习惯。这个停顿出现在他说‘当晚的巡逻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和他说自己‘巡逻完毕就下班回家了’之间。我现在问你个问题,波特,你有梦到过我吗?”

  “没有。”哈利几乎瞬间就给出了回答。话音刚落,德拉科又马上问:“那你讨厌我吗?”

  哈利突然被问住了,停顿了整整一秒才回答道:“是。”

  “你说谎了。”德拉科笑了笑,“你的确讨厌我,但你在‘有没有梦到过德拉科·马尔福’上说了谎,这就是为什么你在两个问题之间停顿了一下。因为你的大脑在与你的言语系统作斗争,一个人说了谎之后总会下意识地回味一下自己的谎言是否有纰漏,或是在潜意识里担心自己的谎言是否会被戳穿,而当你的大脑在进行这项猜疑活动时,你的话语往往会迟钝一下。而就是这么一下,你已经被我看穿了。”

  哈利有些恼怒,他不喜欢和德拉科玩这种文字游戏。“所以你是想告诉我馆长在巡逻过程中发现了异样,但却没有说出来,是吗?但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说?”

  “这就是我接下来的目标。”德拉科长叹道。他带着胜利者的姿势饮了一口酒,然后慢悠悠地说:“喂,你都梦到我什么了?”

  “别自作多情。”哈利朝他翻了个白眼。

  空气突然变得燥热起来,也许是喝了酒的关系,哈利感到浑身都很热。音响播放出来的音乐流经他的耳畔,突然变得杂乱无章起来,他有些头晕,于是决定先回房间休息。

  走的时候,哈利没和德拉科道别,德拉科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背影,喝下最后一口干马提尼后无奈地跟了上去。也许酒醒后的哈利·波特不会感谢德拉科·马尔福这个小小的帮助,但在那个意识混沌的哈利·波特眼里,马尔福这一举动无疑是充满善意的。

  一点点酒精让哈利获得了登船以来最好的一场睡眠,他不再因半夜的海浪声惊醒,这一觉他一睡就睡到了天亮。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哈利正躺在床上,刚从沉沉的睡眠中苏醒;而当他略显狼狈地打开房门并发现门外站着的是德拉科·马尔福时,他突然清醒了过来——

  马尔福脸色沉重地对他说道:“船上发生了谋杀案。”

 

Chapter 04

  克劳奇庄园惨案的窘迫场景仍历历在目,如今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又一起站在了同一场凶杀案面前。

  案发地点在昨晚举办慈善晚会的酒吧里,发现尸体的是该酒吧的酒保。今早八点半,他按时上班,例行进行酒吧的清扫工作;八点三十七分,他在酒吧最角落的卡座里发现了尸体。这个点数,大部分乘客还没有苏醒,酒保直接找到了船长,船员们尽了最大努力保护现场,最后船长又派人去一等舱叫醒了两位侦探。

  哈利和德拉科赶到现场时,酒吧外和甲板上已经开始有旅客围观,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两人看了对方一眼,随后走进警戒线内。

  死者是丽塔·斯基特,被发现时,她正可怖地瞪着双眼,嘴巴张大着,似乎是被死亡定格在了这一瞬间。尸体背对着吧台的方向,此处卡座又位于酒吧最隐秘的角落里,如果不特意走过去是不会看到这副惨状的。一个理想的行凶地点,哈利和德拉科同时想道。

  五分钟后,赫敏·格兰杰匆匆赶来。在此之前,她已经获得进入案发现场的资格,只见她用力拨开围观的人群,猫腰穿过了警戒线,然后在德拉科和哈利面前停下来。与他们站在一起的还有凤凰号的船长,他看上去忧心忡忡,看见医生来了只简单地点头示意。哈利对赫敏说:“开始吧。”

  赫敏脸色凝重地点点头,她面向尸体,戴上橡胶手套后首先替斯基特阖上了双眼。“死亡时间九到十小时之间。”她简单下了结论,“目前来看,死者是胸口受到重物钝击以致胸骨破裂和流血过多致死。至于存不存在其他可能,需要尸检才能得出更详细的数据。”她和两名侦探不约而同地看向斯基特胸前那处黑洞洞的创口。九小时前,鲜血自此处淌下,染红了斯基特的上衣和裤子,带走了她的生命;而现在,流下的血已经凝固成了一道干涸的河床,创口变成了一只无底洞,吸走了这里的所有光、声音和温度。

  哈利首先上前看了看尸体。这个创口与他遇到过的其他凶杀案的被害人身上的伤口都不一样。从创口宽度来看,他首先排除了凶器是刀具的可能;从创口深度来看,他并不确定是什么样的钝器能造成这种形状奇怪的伤口。

  是的,形状奇怪,斯基特胸前的创口是不规则的,像是一个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陨石坑,创口内部血肉模糊,胸骨也都被打碎了,也许凶手不是一下就打穿她的胸腔,但其每一下击打的力度都是十分骇人的。德拉科无疑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两人站在斯基特面前对着她的伤口沉思着,然后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是这一次,这场对话不会被斯基特的笔记下来了:

  “你觉得呢?”德拉科问哈利。

  “我见过的谋杀案不比你多。”哈利摇摇头,“从我的经验来看,我的确没见过这样的伤口。”

  “我刚刚把市面上能买到的类重锤钝器都想了一遍,并在脑海里模拟了一下凶手行凶时的动作。”德拉科轻声说,“斯基特死的时候正是派对最热闹的时候——”

  “凶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成了这场谋杀。”哈利沉重地说。

  “你觉得可能吗?”德拉科说,“能做到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带凶器进来,不引起任何人注意地完成这场谋杀。而且这个创口——”

  “我没见过。”哈利重复道,“我更倾向于凶器是一把特制的武器,它既拥有锐器的锋利,能把人的胸腔刺穿;又拥有钝器的力度,能把人的胸骨砸烂;而且它要便于携带……”

  “一把杀人武器。”德拉科说。

  “是的,一把杀人武器。”哈利点头。

  现在,德拉科和哈利终于感到笼罩在这座巨轮上方的乌云有了重量。神秘的雇主、奇怪的旅客、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谋杀……这一切到底有什么联系?

 

  三、四楼的海景餐厅突然变成了人最密集的地方。一小时前,凤凰号发出广播,要求全体旅客到三至四层的海景餐厅集中,由于座位紧凑,来晚的只能在餐厅门口和中庭里等着。对船上发生的谋杀案的恐惧在人群中蔓延着,每个人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小心翼翼的,似乎都自动在自己的周身树起了一堵透明的墙——凶手就在我们身边,而我们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二楼的娱乐室内,罗恩·韦斯莱焦躁不安地咬着手指甲,一旁的乔治和弗雷德·韦斯莱瘫在一张单人沙发上昏昏欲睡,纳威·隆巴顿则低头揪着自己的衣角。这样沉默的等待已经过了近半小时,终于,娱乐室的门被打开了,两个陌生的青年走了进来。

  罗恩特意打量过这两人的外貌。一个是黑发圆脸黑框眼镜,一个是金发尖脸不戴眼镜,尽管他们是同时走进来的,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开,似乎是在彼此嫌弃;可罗恩却又隐隐有种感觉:他们两个周围有一个特殊的磁场,使得他们之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引力。从两人走进这个房间到在他面前坐下,罗恩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两个人。

  “我是哈利·波特。”黑发开口道,随后指了指旁边的金发,“这位是德拉科·马尔福。”金发看上去有些不满,好像对方抢了他的台词似的。“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昨晚船上发生了一起谋杀案,案发地点在二楼的酒吧内,案发时慈善派对还在进行。你们当时在现场,也算是这起命案的潜在目击证人。现在,请你们回忆一下事发时你们都在做什么、见过哪些人,是否注意到奇怪的事情,这些线索将有助于我们找出凶手,替死去的斯基特女士讨回公道。”

  “你们……是警察还是侦探?”乔治从沙发上坐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德拉科和哈利相视一眼,随后德拉科开口道:“我们是专业的私人侦探,案发后我们也在积极联系岸上的警方,警方给我们的答复是尽全力配合船上的机组人员,维护好船上的秩序,同时我们也将发挥我们的能力,找出凶手并将他(她)绳之以法。我们对你们提供的线索和证据保密,非必要时绝不外泄。”

  “你误会了,侦探先生。”弗雷德砸砸嘴,“我们根本不在乎外泄不外泄的事情,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只是这艘船的驻唱乐队,事发那晚,我们在照常工作,酒吧里没有异常的响动,也没听到有人尖叫什么的。凌晨十二点,派对结束了,我们也就收拾收拾回房睡觉了。”

  “请问你们的姓名和房间号是?”哈利马上掏出笔记本来。

  “噢,我是弗雷德·韦斯莱。这是乔治·韦斯莱,我的双胞胎兄弟;那个高个子雀斑是我弟弟,叫罗恩;还有这个,他是我们乐队的钢琴手,他叫纳威·隆巴顿。我们四个组建了一个乐队,就叫‘韦斯莱魔法乐队’。我们住在113和112号房。”

  娱乐室里响起“沙沙”的写字声。

  三等舱,哈利一边记一边想道,他猜的没错,那天登船时他就看到了这支队伍,三个红发一个黑发,那个黑发叫隆巴顿……“隆巴顿?”他说,“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

  隆巴顿看上去很紧张,只见他咬着嘴唇,顿了好一会儿才怯怯地开口道:“当时看到他们三个在一家地下酒吧里演唱,他们说他们还缺个钢琴手,我就去了。”

  “啊?是吗?”这时候乔治插话了,“我一直以为你和罗恩是同学,罗恩介绍你进来的——我们当时确实说要组个乐队来着。”

  “不,罗恩和纳威本来就不认识,是吧?”弗雷德反驳,“不过当初重逢时的确是他们一起来的,我还以为是路上碰巧搭伙来的呢!”

  “重逢?”德拉科挑眉。

  “是啊,重逢。”乔治笑了笑,“我和弗雷德逃了学,和家里人大吵了一架然后断掉了联系,直到我们亲爱的罗尼也昏昏碌碌地毕了业,我们兄弟几个才重新说上话。”

  德拉科看了哈利一眼,哈利也同样在看他,一种无言的默契将此刻的他们连接在一起,这是一种十分奇异且从未有过的感觉——他们的大脑看似在独立思考,但思维实际上却被一条隐形的纽带连在了一起,使得他们无需开口说话就已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比如现在,哈利知道德拉科的内心想法:关于隆巴顿的来历,三个人竟有三种不同的说辞。

  “好的,请叙述一下昨天晚上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吧。”哈利决定把谈话拉回到正轨上,“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什么都行。”

  “派对开始前,我们就先到了酒吧,那儿有一块隆起的平台,我们就在那里演出。我是吉他手,乔治主唱,弗雷德打鼓,纳威弹琴。七点五十五分,我们调试好设备,等待老板的指令,通常是老板宣布可以开始了,我们才会开始表演。”罗恩说道,“第一首歌用来热场,我们选了首鼓点比较多的曲子,很快带动了大家的情绪。越来越多的人涌到酒吧里来,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这么多人表演。”

  “继续。”哈利点点头。

  乔治接过罗恩的话:“很多人在我们面前经过,也有人停下来为我们鼓掌,不过当时人来人往的,我不记得都有哪些面孔了……”

  罗恩抿紧嘴唇:“我记得一个。”

  哈利看向他,示意他说下去,并注意到他的脸变红了。“一个女孩儿,褐色头发,身材中等偏瘦,穿着一件紫色礼裙……很漂亮。”罗恩说完,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也许她也是目击证人。”

  哈利微笑起来,他知道罗恩·韦斯莱说的是谁,此时此刻,这位美丽的女孩正手握手术刀解剖着丽塔·斯基特的尸体。“我们会找到她的。”哈利承诺,“所以昨天晚上从晚会开始到晚会结束,你们都在表演是吗?”

  “是的。”乔治说,“我们中途休息了一会儿,大概是十点钟的样子,喝了点水就又开始唱了。”

  “十点钟,你们确定吗?”德拉科挑起眉。

  “是的,我确定。”乔治没好气地回答他。

  “你们四个中途没有人离开,一直在一起对吗?”哈利笑了笑,他的语气很温和,“这只是例行程序,我们都会问在场者案发时在做什么的,别担心。”

  “我和纳威去上了个洗手间。”罗恩说,“其他的时间我们都待在一起,是的。”

  “好的,感谢你们的配合,如果还有什么想起来的,欢迎随时来找我和马尔福。”他和马尔福同时站起身来,与对方握过手后就离开了娱乐室。

  “我说,你不觉得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眼熟吗?”德拉科和哈利离开后,罗恩对他的队友嘟囔道。

  乔治打了个哈欠:“他俩可是英国有名的侦探啊,关于他们的照片和报道应该到处都是,你见过也很正常嘛!”

  “不,不。”罗恩摇头,“你知道我不爱看新闻。我只是隐隐觉得,我似乎、好像、或许在之前见过那个哈利·波特。”

  “似乎、好像、或许。”弗雷德学着罗恩的语气并刻意拉长了语调,“你又在疑神疑鬼了,这几天又做那些莫名其妙的梦了?”

  “你们没做过噩梦?”罗恩反驳道,他讨厌哥哥用这样轻飘飘的语气提起那些让他现在想起来都心颤冒汗的梦。

  “好啦,好啦!”乔治在关键时刻站出来打圆场。

  这时一直在沉默的纳威说话了:“我想,不止你一个人这么觉得,罗恩。我也觉得我好像见过那个哈利·波特。”

 

Chapter 05

  卢娜·洛夫古德坐在窗边的位置,她的面前是一杯喝了一半的柠檬水,这家海景咖啡厅面积不大,隔音却做得很好,于是德拉科和哈利决定将这间咖啡厅用作他们办案的临时场所。

  “中午好。”哈利首先向她打招呼,“很抱歉占用了你的午餐时间。”

  “没关系!”卢娜欢快地说,“能再见到你真好。”

  哈利笑了笑,他和德拉科在卢娜对面坐下,服务员送上菜单,德拉科自作主张地点了两杯意式浓缩,哈利不得不向服务员强调他的那一杯要多加一份糖包,德拉科冷嘲热讽了两句。

  “真好,你们还是和以前一样!”卢娜笑起来。

  德拉科和哈利面面相觑起来。“你以前认识我们?”德拉科问。

  “当然。”卢娜说,“噢,或许吧,我或许认识你们,你们或许也认识我。”

  德拉科皱眉,他看了哈利一眼,后者对他耸耸肩,仿佛在对他说:你看,我说她说起话来像个疯姑娘吧。

  “你昨晚去参加慈善派对了是吗,卢娜?”哈利决定先进入正题。

  “是的。”卢娜马上回答道,“昨晚的音乐真好听,不是吗?”

  “你一直待在那儿吗?你坐在哪里?什么时候离开的?”哈利问。

  “我坐在吧台,你知道,一个人占一个卡座可不太好,所以我坐在调酒师面前,看着他调酒让我感到很愉快。我想,我一直在那里待到了音乐结束,我是跟着其他人离开的。”卢娜说。

  “十二点吗?”哈利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时间。

  “是的,我想。”卢娜的语气一直都是轻松愉悦的。

  “那么,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做些什么呢?”哈利又问。

  “我在跟调酒师聊天,不过他似乎对我的话题不太感兴趣,于是我只好跟弯角鼾兽聊了一会儿。”卢娜回答。

  “弯角鼾兽?那是什么?”德拉科皱眉问道。

  “呃……一种生命。”卢娜想了想说,“你们看不到它,这很正常。爸爸说只有通灵性的人才能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德拉科想说些什么,但哈利默默制止了他,并继续问道:“所以,你一直待在吧台没离开过,是吗?有人能为你做证吗?”

  “调酒师吧,我想。”卢娜回答。

  “那你中途见过什么奇怪的人吗?”

  卢娜仔细思考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

  “好的,最后一个问题:你认识丽塔·斯基特吗?”哈利问。

  “我当然认识斯基特女士,她是一位敬业的记者。”卢娜说,“不过我爸爸不喜欢她,说她的报道总是言过其实,文笔浮夸又自恋之类的……我觉得他说得也没错,毕竟,我爸爸做的《唱唱反调》是最棒的杂志。”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洛夫古德小姐。”哈利善意地微笑着,他站起身来与卢娜握了握手,“如果还有什么记起来的,欢迎你来找我和马尔福。”

  “我很乐意再见到你们。”卢娜轻快地说,“请你代我向格兰杰问好,好吗?”

  “你认识她?”哈利惊讶道。

  “或许吧。”卢娜的脸上始终挂着愉快的微笑,“或许我认识她,或许她也认识我。”

 

  赫敏·格兰杰在他们面前坐下时,哈利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消毒水味。“结果怎么样?”德拉科首先开口问。

  赫敏瞥了他一眼,似乎看不惯金发侦探的装腔作势,朗声道:“我现在应该是目击证人的身份吧?你们先问吧。”

  哈利用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格兰杰小姐,我们对您的审问只是流程需要,并非认为您与此案有关联,望您理解。”

  赫敏微笑着:“你开始认真工作的样子真的和平时不一样,哈利。这些我都清楚了,请开始吧。”

  “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德拉科首先问道。

  “酒吧,参加慈善晚会。”

  “当时你在做什么,方便描述一下吗?”

  “起初被一个德国人拉去跳舞了,跳了两首觉得没劲,就到吧台点了杯酒坐着休息,听了那支魔法乐队——是叫这个名吗——唱了一阵子,十二点钟他们表演结束之后我也就回去了。”赫敏的回答很清晰。

  “你是否注意到酒吧里有不寻常的现象?”哈利问,“或者有什么人让你印象深刻的?”

  “不寻常的现象……”赫敏笑了笑,“老实说,我并不常参加这种活动,我也不清楚什么叫‘寻常’什么叫‘不寻常’。不过那天晚上我倒是注意到一个人。”

  哈利和德拉科对视了一眼,赫敏继续说:“噢,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觉得他的头发太长了,总一副油腻腻的样子——啊,我知道这样评价别人的外貌不好,但是他的确让我印象深刻。”

  “你见过他的正脸吗?他身形如何?能记起他当时穿的什么衣服吗?”哈利急切地问道。

  “我没见过他的正脸。”赫敏摇头,“正如我所说,能够吸引我的就只是他的头发。他在我面前经过时,穿着一件长礼服外套,戴着一副皮手套——噢,这也是让我印象深刻的一个点,谁会在夏天戴皮手套呢?他很高大,我大概只能够得着他的肩膀。”

  “他外套的纽扣是扣起来的吗?”哈利问。

  赫敏仔细想了想,最后回答:“没有,我想没有。”

  “你有留意到他往哪儿去了吗?”德拉科又问。

  “没有。”赫敏说,“当时酒吧里很多人,他挤进了人群里,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好的。”哈利在笔记本上记下些什么,然后继续道:“你认识丽塔·斯基特吗?”

  “当然。”赫敏说,“臭名昭著的报社记者。你们应该深受她的折磨吧?”

  哈利苦笑道:“是啊,不过以后再也不用受这种折磨了。”他想起丽塔·斯基特惨烈的死状,内心居然对她产生了一丝同情。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一分钟,为死者默哀。桌上的咖啡凉了,赫敏拿起来喝了一口,道:“问完了吗?”

  哈利回过神来看了看笔记本:“差不多了,现在你可以说说你的尸检结果了。”

  “让一个精神科医生去干这档子事,我实在需要一段时间适应。”赫敏露出笑容,随后从包里拿出一份报告单递给面前的侦探,“不过过程很顺利,结果基本上都在上面,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直接问。”

  德拉科和哈利凑近去看,大部分结果都和他们料想的一样。丽塔·斯基特的确是由于胸口受到重物钝击以致胸骨破裂和流血过多死亡的。哈利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仔细观察着创口内部的图片,德拉科拿着后面的报告单看。突然,德拉科开口道:“这是什么?”

  哈利抬头去看德拉科手指着的地方,这是关于死者胃部内容物的检查,通常法医可由被害人胃部的食物消化程度来更精确地判断死亡时间。哈利看到斯基特的报告单上:胃部有不易腐蚀的坚硬金属异物,异物长度为——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们的。”赫敏冷静地说道,“斯基特吞了一个金属异物,你们猜是什么?”

  德拉科和哈利同时看向她,一种不详的预感在他们的心中蔓延着,很快,这种预感就应验了,赫敏·格兰杰揭开了这个谜底:“她胃里的金属异物,正是失窃已久的金挂坠盒。”

 

Chapter 06

  老实说,哈利·波特并不享受为了一个线索却翻遍死者的所有物品的过程,他总不由想到如果自己死了之后他的私人物品也被外人这么翻来翻去,他会感到很不自在。

  “这是死人才关心的事。”德拉科说,“我们现在还活着,这种事还轮不到我们操心。”随后,他又假笑着补充:“如果你的私人物品里真有什么不见得人的,我可以承担替你检查过关的职责,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绝不会把你的丑闻抖给媒体。”

  哈利朝他翻了个白眼,他知道马尔福这番话实在欠揍,但也毫无疑问地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他的焦虑情绪。

  他们现在站在丽塔·斯基特的房间里,一小时前,他们亲眼看见从斯基特的胃里取出来的金挂坠盒。

  “你对凶手有侧写了吗?”德拉科问,“身形高大、长发、油腻、长礼服外套——”

  哈利抿了抿唇:“我只能想到一个人。你应该跟我想的一样吧。”

  “是。”德拉科沉声道,“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了吗?”

  哈利知道他在说什么。有关杀害丽塔·斯基特的凶手的外貌特征无一指向哈利·波特近期的重点调查对象:西弗勒斯·斯内普。凤凰号谋杀案、金挂坠盒失窃案、烟草走私案在这一刻联系在一起,越往后想,哈利越感到不寒而栗。

  德拉科扯了扯手套,平静地说:“开始吧。”

  丽塔·斯基特住在二等舱,她的房间不大,房门正对着的是一面方方正正的窗,窗户的面积十分可观,因此这个房间的采光很棒。德拉科和哈利决定分头找起,这是他们认识以来(尽管他们认识彼此的方式并不愉快)第一次这么有默契,也许他们应该在此时此刻为老克劳奇说声抱歉,因为他们当初给尸骨未寒的他惹了这么多不必要的麻烦。

  哈利在斯基特的衣柜里找到一条吊牌还没来得及拆的高档礼裙、几件被洗得褪色的女士内衣(其中有一件还破了一个洞)、几件普普通通的女士衬衫和两条款式一样的牛仔裤。他还留意到斯基特随意丢在衣柜角落的袜子其实包了两卷钞票。

  德拉科那边的收获则多一些,他在斯基特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支坏了的录音笔、一本笔记本和一封已拆封的信件。德拉科打开那封信,发现里面只写了短短一句话:凤凰号将有重磅新闻,想要头条就别错过。船上找我。

  信件的署名是一个大写的“B”,德拉科把这封信给哈利看,然后又去捣鼓那支坏掉的录音笔。

  “我记得斯基特的尸体上就有一支坏掉的录音笔。”哈利说。

  “我猜想这两支都是被故意破坏的。”德拉科说。

  “凶手很聪明,懂得销毁一切对他不利的证据。”哈利说,“但是他为何要大费周章毁掉你手里那一支?”

  “波特,我问你个问题。”德拉科说,“你在推理的时候会不会在脑子里用凶手视角把案件重演一遍?”

  “我通常在凶手的视角和旁观者的视角之间跳跃。”哈利摸摸下巴,“凶手在大庭广众之下完成了谋杀,并躲过路上的所有监控和其他人的视线来到斯基特的房间毁掉了这支录音笔,以及那个笔记本。”他朝笔记本努了努嘴,仿佛在示意德拉科本子被粗鲁地撕掉了几页。

  “有没有可能是斯基特自己把录音笔和笔记本毁掉的?”德拉科轻声问道,但他知道他这个问题并不需要回答——这简直是个蠢到家的问题,没有一个记者,特别是像丽塔·斯基特这样对新闻和热点抱有极大热情的记者会莫名其妙毁掉自己的素材,反正他们还没找到一个正当的理由能让斯基特毁掉录音笔。哈利无疑也知道这一点,他没有回答德拉科,因为他知道此时对方正沉浸在推理的世界中。

  “你觉得这个‘B’会是谁?”德拉科问。

  哈利沉吟了一会儿,道:“不管什么身份,这个人都在这艘船上。也许斯基特的死和那个人也有关——”

  “你见过斯内普的字迹吗?”德拉科说。

  “见过他的签名。”哈利把信件拿起来仔细看,最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太像他的字。”

  “你呢?你那边有没有什么发现?”德拉科决定先转移调查的视线。

  哈利说:“我在她的衣柜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德拉科挑起眉头,哈利继续说:“斯基特有一件高档的礼裙。第一,你见过她穿连衣裙吗?第二,你觉得以她的薪资水平买得起这条礼裙吗?第三,礼裙一般是正式场合才会穿,可丽塔·斯基特在如此盛大的慈善晚会遇害时穿着的却是普通的通勤装。”

  德拉科沉声道:“她是被临时叫到派对上去的。”

  “你解决了第三个问题。”哈利说,“现在来看看第二个吧!”

  德拉科反问:“你觉得呢?”

  哈利笑了笑:“我认为这条礼裙不是她买的。”

  “‘B’靠某些关系知晓了斯基特的房间号,并在她入住之前将这条高档礼裙当作礼物放在了她的房间里。收到这件昂贵的礼物的斯基特受宠若惊,单身了半辈子的老处女遇到这种场面很容易放下警惕,因此——”

  “可是‘B’没必要去给斯基特献殷勤,他或她才是掌握情报的人,应当是斯基特讨好‘B’才对。”哈利打断了德拉科。

  “吊牌拆了吗?”德拉科顿了顿,问道。哈利摇头,随后走过去把那件礼裙拿过来,德拉科拿起吊牌来看,突然“啊”了一声。“这是Castle的衣服,真是奇怪……”

  “这个牌子有问题?”哈利疑惑。

  “没问题。”德拉科的语气冷了下来,“只是它的吊牌被换了。”

  “什么意思?”

  德拉科拉出半藏在衣服里的吊牌,道:“这不是原本的吊牌,我有几件这个品牌的衬衫,Castle的标志不是这样的。有人刻意将原本的吊牌换掉了,也许是为了给收到这件衣服的人提供一些信息。”

  于是哈利凑近去看,印着品牌标志和名字的一面没什么异常;但当他把吊牌翻到后面时,他发现写着Castle的位置背面有一行浅浅的凹印,他伸手去摸,但隔着手套摸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人用铅笔在后面写了些什么,力度很大,留下了这些凹印,但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他又把铅笔字迹给擦掉了。”最后他得出结论。

  德拉科去翻书桌,成功翻到一支粗头铅笔,于是他用铅笔在那行凹印上轻轻地扫了扫,很快,一行字母逐渐清晰。

  “GHTSRW?”哈利念出声。

  德拉科脸色凝重起来:“这个‘B’到底想告诉斯基特什么?”

  “还有一个问题。”哈利说,“你认为杀害斯基特的凶手和‘B’是一个人吗?”

  德拉科眯起眼睛,正想开口回答,一个船员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怎么?”德拉科有些不满他的思路被打断。

  船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结结巴巴地对他们说:“船……船长让我向二位先生报告,康纳利·福吉先生跳海了!”

 

Chapter 07

  康纳利·福吉的人生一直是一帆风顺的。他的父亲曾经是伦敦响当当的政客,母亲的身体里流淌着王室的血脉,他从小生活在无忧无虑的世界里,穷尽一生寻找内心所爱。

  幸运的是,他在年轻的时候就找到了他愿意倾尽一生的东西——历史文物。

  康纳利钟爱一切带有历史韵味的东西,他似乎能听得懂这些老古董低沉的话语。三十二岁时,他如愿以偿当上了博物馆馆长,这个位子一坐就是二十年。

  他原以为他能够与这些珍贵的文物共度余生,却没想到在一个平常的夜晚——

  康纳利·福吉被捞上来的时候,德拉科和哈利刚赶到一楼甲板。发现福吉跳海的是一位正在附近晒日光浴的女士。“幸好发现得早。”船长惊魂未定地对德拉科和哈利说,“要是这船上再闹出一起命案……唉!”他不再往下说了。

  “把福吉先生送回房间,再叫格兰杰小姐去看看他。”哈利紧皱眉头道。

  康纳利·福吉看上去受了很大的惊吓,他浑身都湿透了,船员给他裹上毛巾,他蜷缩在毛巾里颤抖着。

  “他是自己跳的吗?”德拉科问。

  “目击者说是的。”船长回答。

  有两个船员走上前想要搀扶福吉回他的舱室,他却突然开始大叫起来并极力想摆脱那两个船员的帮助。“魔鬼!魔鬼!这船上有魔鬼!我看见了!他来了!他来了!下一个就是我了!”他歇斯底里着。这时,他瞧见了站在旁边的德拉科·马尔福,于是他踉踉跄跄地奔向他,“侦探先生!侦探先生!请您相信我,这艘船上有魔鬼!请您相信我!他杀死了那个记者,下一个就是我了!魔鬼!魔鬼!”

  这是德拉科第一次看见一向受人敬重的康奈利·福吉馆长失控,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带走了。

  “如果我没猜错,馆长先生应当是一位无神论者吧?”哈利清了清嗓。

  “是。”德拉科说。

  “船上有魔鬼……”哈利低声重复着福吉的话。

  “波特,你最怕什么?”德拉科突然问。

  “什么?”哈利有些没反应过来。

  “你有没有最怕的东西?”德拉科解释。

  “问这个干什么?”哈利感到不解,但他还是回答了,“蛇吧,我想。”

  “你为什么怕蛇?”德拉科又问,“是之前被蛇咬过?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事情让你感到害怕?”

  哈利说:“我不会回答这个,马尔福。福吉作为一个无神论者为什么会突然声称他看到了魔鬼,他为什么会害怕一个他并不相信会存在的东西?你是想问这个吧?”

  “原因只有一个。”德拉科说,“他曾经见过那个魔鬼。”

 

  赫敏·格兰杰没想到这一趟旅行会发生这么多事。从康奈利·福吉的房间出来后,她不由得揉了揉眉心。感觉像在加班,她默默地想道。

  这里是七楼的尽头,一等舱的走廊里总有一股淡淡的花香,这缓解了医生紧绷的神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赫敏迅速恢复状态,按照哈利给她的房间号来到731室门口,她抬起手轻轻地敲了几下房门。

  “门没锁。”房间里传来哈利的声音。赫敏打开门,猛烈的光线瞬间向她涌来,她花了好几秒适应这样的光强度,再睁开眼时,蔚蓝色的大西洋令她呼吸一滞。

  “真是个好天气,不是吗?”哈利的声音懒洋洋的,“请坐。”说着,他请赫敏在窗边的沙发椅上坐下。

  德拉科·马尔福坐在另一张沙发椅上,两张沙发椅中间就是落地窗,哈利靠着床脚坐在地上,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福吉先生怎么样?”德拉科首先开口问。

  “情况并不理想,但总算控制住了。”赫敏说,“他只有今天失控了吗?”

  “恐怕是的。”哈利说,“他有没有再说那些胡话?关于魔鬼和谋杀?”

  “有。”赫敏咬了咬嘴唇,“而且他还提到了另一个东西。”

  “说说看。”哈利和德拉科同时坐直了身子。

  赫敏深吸了一口气,道:“福吉先生还提到了弗兰肯斯坦。”(注1)

  “弗兰肯斯坦?”哈利重复。

  “是的,弗兰肯斯坦。”赫敏点点头,“我想一旁的其他人也听到了,他说的是‘弗兰肯斯坦’、‘弗兰肯斯坦’,他始终呼唤着这个名字,却没有下文。”

  “弗兰肯斯坦。”德拉科眯起眼睛,“有趣,实在是有趣。”

  “好了,案子又与科幻小说和科学怪人扯上关系了!”哈利的语气带有一丝绝望。

  “还记得你当时的问题吗?”德拉科说,“那个人的外套没有系纽扣。”

  “杀人武器。”哈利沉声道。

  德拉科请赫敏再回忆一遍那天晚上在酒吧里看见的那个怪人的形象,赫敏按照记忆仔仔细细地又说了一遍。“这船上有魔鬼,他杀死了那个记者,下一个就是我了。”德拉科喃喃低语,“格兰杰医生,福吉先生一个人待在房里?”他突然抬起头来大声问道。

  “是的,我给他注射了半管镇静剂,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安静休息。”格兰杰说道。

  “不好!”德拉科和哈利同时叫出声来。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夺门而出,他们沿着长长的走廊跑到尽头,厚实的地毯吞没了他们匆忙的脚步声。

  康奈利·福吉的房门从里面锁上了,德拉科拧了几次门把手无果,最后果断后退几步踹开了房门。

  可一切都晚了,康奈利·福吉的鲜血已经浸湿了白色的床单,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如果忽略他胸口那个大洞没准会以为他只是平静地睡去了。落地窗被推开了,带有大西洋咸腥味的海风将窗帘吸到外面去,窗帘吹啊吹啊,时不时拍打一下阳台的栏杆,像是在奏乐。风灌进德拉科和哈利的耳朵里,还把书桌上的纸吹得满房间乱飞。大西洋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们眼前,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而康奈利·福吉死在了这样的好天气里。

 

Chapter 08

  朦胧的月色像一层轻柔的薄纱落在了海面上。海风吹乱了哈利·波特额前的碎发,他靠在栏杆上,在这个窄窄的阳台里放空着自己的思绪。

  德拉科·马尔福把落地窗推开时,哈利并没有回头去看来人。“你有烟吗?”哈利问。

  “你平时可不抽烟。”德拉科说着,和他一起靠在栏杆上。

  “也许现在尼古丁有助我思考。”哈利回答,“你来找我,是有新发现了?”

  德拉科坦率地说:“没有。”

  “那你来干什么?”哈利皱眉。

  “免得你想不开也跳海了。”德拉科假笑道。

  “去你的,马尔福。”哈利翻了个白眼。

  “福吉的死毫不意外,他今天上午在甲板那一出已经打草惊蛇,凶手这么做不过是为了灭口。”德拉科说,“我们现在还是得把重点放到斯基特身上。”

  “我当然知道。”哈利没好气地说。

  “是吗?”德拉科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太过自责,都忘了自己是个侦探了。”

  哈利不理会他的嘲笑,道:“偷窃金挂坠盒的人就是杀害了斯基特和福吉的人,是吗?”

  德拉科收起笑容:“目前看来,是的。”

  “嫌疑人身材高大,有一头油腻腻的长发,身手矫健,也许身上有杀人武器。”哈利继续说,“我们起先对凶手的侧写指向西弗勒斯·斯内普,但两起命案发生时他都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斯基特遇害时,他在图书室里读书;福吉被杀时,他在甲板上抽烟,有至少两个目击证人想我证实了这一点。”

  德拉科沉吟了一会儿,最后说:“首先我们无法确定格兰杰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嫌疑人。其次,如果嫌疑人真的是那个人,也不排除他利用了斯内普,比如故意打扮成他的样子去行凶;又或者,目击证人看到的斯内普是别人伪装而成的。还有,如果你有注意过,格兰杰说那个人戴着一副皮手套。”

  “嗯。”哈利应了一声,但并没有马上反应过来德拉科在说什么。

  “一个人怎么会在这么热的天气里戴皮手套呢?”德拉科凝望着平静的海面,“福吉还提到弗兰肯斯坦……”

  哈利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和德拉科一起凝望着平静的海面。“杀人武器。”沉默了半晌,哈利轻声开口道,“凶手是弗兰肯斯坦创造出来的怪人,而他——”

  德拉科接过他的话:“而他本身就是一把杀人武器。”

 

  一大清早,德拉科和哈利就来到了凤凰号尾部的工作区要求再次检查丽塔·斯基特的尸体。整个过程持续不到一小时,回到餐厅时,他们正好撞上了早餐时间。

  “这么说来,西弗勒斯·斯内普就摆脱嫌疑了。”往盘子里夹培根的时候,德拉科对一旁的哈利说。

  哈利反常地要了一杯黑咖啡,没有要糖和奶。两人挑了个安静的临窗位置坐下,哈利才开口:“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但事实恐怕也如此。”

  “你和他接触过吗?”德拉科问。

  “一次。”哈利皱着眉回答,“不太愉快。”

  “当对方知道你是侦探还对他问东问西的时候能愉快到哪儿去?”德拉科说,“他怎么样?”

  “很难说。”哈利犹豫了一会儿。

  “他怕你?”德拉科挑眉。

  哈利看了他一眼:“不是。只是我觉得有些地方很奇怪。”

  “说说看。”

  “说不上来,别问了。”哈利现在有点烦躁。

  德拉科耸耸肩,决定终止这个话题。“波特,你听说过一种生理现象叫‘既视感’吗?”

  “当然,问这个干嘛?”哈利皱眉。

  德拉科笑了笑:“你有没有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比如在做某件事情的时候你突然感到你似乎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又比如看到某个人时你会觉得你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而事实上,你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也是第一次见到那个人。”

  哈利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最后慢慢地开口道:“有。”

  “说说看。”德拉科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马尔福,如果你这么做只是为了嘲笑或者调戏我,我有权拒绝回答。”哈利冷冷地说。

  德拉科摊手,似乎是在用肢体语言诉说他并非目的不纯。“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你以前听说过霍格沃茨吗?”

  听到这个词,哈利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了一下,但他努力保持着镇静。“听过。”他说,“一所全封闭式寄宿制学校,历史悠久,历年招收11-17岁的学生,不过似乎新校长上任之后政策就变了些。”

  “是啊,是啊。”德拉科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你的反应和我一样。”

  “什么和你一样?”哈利露出不解的表情。

  “听到‘霍格沃茨’的时候,你的反应和我一样。”德拉科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哈利的脑海里浮现出德拉科因震惊而瞳孔缩小的模样。“但我想我此前并没有去过那个地方。”哈利皱着眉说,“更谈不上什么似曾相识——如果你是想用这个来解释所谓的既视感的话。”

  “你对你的记忆和你的大脑又了解多少呢?”德拉科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放到桌上。纸片的正面写着Castle,而背面则有GHTSRW的字样,这是德拉科模仿斯基特的礼裙的吊牌做的。“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谜题,波特。”他继续道,“你我没有现场解出来不过是受了当时福吉跳海的影响,现在静下心来看一看,你会发现答案就在眼前。”

  哈利把纸片拿起来,纸张很薄,用墨水写的castle字样透过纸背,遮住了铅笔字迹的密码。哈利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很快就放了下来。“把密码重新排列组合一下就行了。”他宣布了答案。

  德拉科点头:“你没我想的那么笨,大侦探。”然后他拿过纸片,开始在Castle下面按照该单词每个字母在字母表里的先后顺序标注上215643的编号,紧接着把GHTSRW从后面抄到前面,将它们与编号一一对应,最后按照每个字母的编号顺序再次排列,于是他们得到了一串新的密码——HGWRTS。

  “省略了元音字母。”哈利补充说,“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漏了一个O和一个A,那么这串密码说的是——”

  德拉科与他一起说了出来:“HOGWARTS。”

  霍格沃茨。

  哈利的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他与德拉科四目相对,在这一瞬间也发现了对方只存在了一秒的颤栗。

  这一切和霍格沃茨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和德拉科听到霍格沃茨这个地方身体就会不自觉地震颤?神秘的B到底想提醒斯基特什么?越来越多的问题悬而未决,哈利感到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现在再问你一遍,你对你的记忆和你的大脑又了解多少呢?”德拉科轻声地说。

  “你看上去谦逊而冷静。”哈利深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我只是比你更早认识到了事实。”德拉科也坐直,挥手让服务生续了他的咖啡。

  这顿早餐的时间格外漫长。

  “话说回来,你认识一个叫庞弗雷的人?”德拉科道。

  哈利摇头。

  “那还真是奇怪。”德拉科说,“昨天晚上我在餐厅里看到了洛夫古德小姐,她跟我提起过你曾经救了庞弗雷夫人,许多人对你心怀感激。”

  “她怎么会跟你说这些?”哈利敏锐地抓住了这个点。

  德拉科没有马上回答,但哈利看见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不止这些,波特。她还说了些奇怪的话,她说你是叛军。”

  “叛军?”哈利的眼皮跳了跳。

  “是啊,叛军,她称你为最勇敢的人。”德拉科沉重地说。

  哈利的呼吸一滞,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变得空白,这是极为少见的情况。作为一名职业侦探,他在办案过程中从不会出现意识走失的状况,但此刻,他感受到他在脑海中搭建的那座逻辑大厦在倾倒,很快这座摩天大楼就要像双子塔那般悲剧收场。而在脑海的更深处,他听见有什么东西在隆隆作响,像水闸的声音,洪水马上要冲破这道闸门,淹没他仅存的意识——

  船长的出现挽救了他。

  哈利的意识回到凤凰号上,德拉科·马尔福还在他面前喝咖啡,脑海深处的轰鸣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船长低沉的声音。

  “按照二位的要求,今天早上我和我的船员重新核对了旅客名单。不过在核对过程中,我们发现一位乘客失踪了。”船长宣布。

  “谁?”哈利强迫自己回到现实中。他和德拉科并不对此感到意外,福吉死的时候,他们在房间的阳台栏杆上发现了一截不完整的鞋印,这也许就是凶手一时疏忽大意留下的证据。

  船长看看哈利又看看德拉科,最后说道:“失踪的旅客名叫西里斯·布莱克。”

 

Chapter 09

  帕迪芙餐厅提供凤凰号最好的服务。傍晚六点半,西弗勒斯·斯内普在提前预订好的位子上坐下,从容地点了一份牛排和一杯红酒,没有要甜点。这是他上船以来吃的最好的一顿饭,但西弗勒斯的脸色十分难看,他那鹰鹫般凌厉的眼神停留在窗外沐浴着晚霞余晖的大西洋上,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他的座位处于一个僻静的角落,邻座与他的座位间隔着一道厚厚的天鹅绒帘幕。六点四十分,西弗勒斯喝了一口红酒,他静静地看着太阳没入海平线,一个声音出现在帘幕背后:“事情怎么样?”

  “都解决了。”西弗勒斯压低声音说,他的嘴唇在说话时几乎是不动的,其他人如果不坐在他对面很难察觉到他在说话。“不过,”他补充道,“房间里的东西还没处理,也许侦探已经摸到那里了。”

  那声音冷笑道:“你是说波特和马尔福?噢,随他们去吧,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关系。”

  “您觉得他们已经知道了吗?”西弗勒斯问。

  “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呢,西弗勒斯?”声音的主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喝了一口热茶,“如果他们的脑子真如媒体所说的聪明,他们应该早就察觉到了端倪。”

  “那您认为……他们会有所行动?”

  “就像上次那样,西弗勒斯。”对方长叹了一口气,“你知道该怎么做,是不是?”

  西弗勒斯·斯内普冰冷的表情松动了一下,皱纹聚集又分散,像一块龟裂了的土地。他没有回答帘幕对面那个人的话,只是平静地等待着太阳敛起最后一丝光辉,坠入海面。天色渐暗,西弗勒斯喝完最后一口红酒,离开了这里。


  德拉科和哈利很快发现失踪的旅客是套用了假名。西里斯·布莱克确有其人,他是萨里郡的一名普通警察,过去几天,他一直坚守岗位、卖力工作,他的同事替他证实了这一点。也就是说,真正的西里斯·布莱克并没有登上凤凰号。

  不过,西里斯本人倒是提供了另一条线索:他失踪已久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

  “失踪了整整十年,哈?”德拉科和哈利快步走着,终点是西里斯的舱室。

  哈利点头:“十年间,西里斯用尽了一切办法寻找他的弟弟,可每一封寻人启事都石沉大海,用他的话来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一般来说,失踪案的起点都是失踪者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德拉科说,“雷古勒斯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

  “不得而知。”哈利说,“失踪那天,有人在伦敦国王十字站看见了他,但车站人流量太大,没有人清楚他到底上了哪一列火车。”

  他们很快来到目标舱室。三等舱的门较窄较矮一些,德拉科和哈利对视了一眼,打开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呼吸一滞。

  房间内随处散落的衣物让他们无从下脚,窗帘紧闭着,只留一丝缝隙让光线射入其中;墙上的装饰画已经掉落,画布被击穿了一个洞;与此同时,墙上出现了许许多多可怖的抓痕。

  两人进入到房间,德拉科首先快步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帘,顷刻间,猛烈的光线涌入这个小小的密闭空间。德拉科试图推开这扇窗,却发现它是紧锁的。哈利眉头紧皱着开始翻动衣物,寻找线索。

  在书桌边的垃圾桶里,哈利发现了一双被丢弃的皮手套,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举到空中示意德拉科。“你觉得呢?”德拉科挑眉。“就是他了。”哈利的直觉给出了答案。

  很快,他们又在衣柜里找到了一件礼服长袍,因此更加肯定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赫敏所描述的那位奇怪的人。不过为了百分之百确定他们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些证物稍后还会被送到赫敏面前进一步确认,而现在,他们又发现了另一样东西。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了赫敏·格兰杰一跳,她急匆匆打开门,发现两位侦探正在门边喘着粗气。“格兰杰医生,我们需要你确认一下这个。”哈利从口袋里掏出一板药片递给赫敏。

  赫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把视线转移到药片身上,仅仅过了几秒,她的眉头就紧锁起来:“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一位失踪的旅客的房间里。”德拉科说,“请告诉我们这个是什么。”

  赫敏倒吸了一口气,说道:“一种精神药物,服用这种药物的患者多患有精神分裂的症状。”

  “一天一片?”哈利的语气很急切。

  “是。”赫敏点头,“这种药在市面上很常见,我也给病人开过这种药,的确是一天一片。可是——”

  “这板药片里只有两颗被吃了。”哈利冷冷地说。

  “今天是凤凰号起航的第七天。”德拉科接过他的话,“也就是说,这个人没有按时吃药。”

  一股寒意爬上了他们的背脊,这种感觉像有一只烦人的毒虫钻进他们的衬衫里爬来爬去。真相悬而未决,哈利却突然感到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冲动阻止自己继续查下去。

  “对了,格兰杰医生,我想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德拉科突然开口道。

  赫敏迟钝地点点头,似乎还未从“船上有一个在逃的精神病人”这一事实中缓过来。

  “你认识卢娜·洛夫古德吗?”德拉科问。

  赫敏认真思考了一下,最终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那么,你听说过霍格沃茨吗?”德拉科又问。

  这时,一阵嗡鸣声刺穿了哈利的耳膜,他感到他的心跳在加快,脑海深处的轰鸣声越来越响,洪水正在冲破闸门——

  “听说过一些传闻。”赫敏谨慎地回答道,“有人说那是一所极其严苛的学校,校长甚至在招生简章上列出了许多苛刻的要求,并向社会大众解释这是霍格沃茨培育最出类拔萃的社会精英不可缺少的硬性条件。不过能够有幸入学的学生们……我至今未在社会上看到过他们的身影。”

  “我看到过相关报道,以前的霍格沃茨并不是这样的。”德拉科说。

  赫敏点点头:“是的,听我的父母说,霍格沃茨曾是一座包容性极强的学校,不过自从十年前新校长上任后,学校的风格就变了些。”

  “十年前?新校长?”德拉科饶有兴致道,“你还知道更多吗?”

  赫敏这次摇头了:“我也是听家人和邻居的闲言碎语了解到的,我的父母并不愿意跟我多说这所学校……我只知道那位校长的名字,他叫汤姆·里德尔。”

  “里德尔?”哈利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十年前啊……”德拉科悠悠地说道,“雷古勒斯·布莱克也是十年前消失的。”

  “雷古勒斯?这是谁?”赫敏问。

  德拉科礼貌地对她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抓着哈利的手臂离开了这里。

  “布莱克先生说他的弟弟是个混子,成日好吃懒做,偶尔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自从他失踪后,布莱克先生再也没收到过任何与他有关的信息。”哈利对德拉科说。

  德拉科点头道:“盗走金挂坠盒的小偷、给斯基特寄信的B、杀害斯基特和福吉的凶手和消失的旅客,这四者都是雷古勒斯·布莱克,你觉得对吗?”

  “这个猜测并非毫无依据。”哈利难得赞同了德拉科的观点,“但是……兜兜转转我们还是缺少了一样东西。”

  “凶器本身。”德拉科马上回答。

  “也许我们得去找找他的弗兰肯斯坦是谁了。”哈利眯起眼睛。

  两人绕了一段路,花了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走回舱室。离房间还有一段距离时,德拉科突然拦下了哈利。“有人来找我们。”

  哈利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不详的预感没来由地出现并笼罩着他的心。他们放慢脚步,小心谨慎地前进着,最后发现等在他们房门口的正是哈利·波特最初的调查对象:西弗勒斯·斯内普。

  “斯内普先生,晚上好。”哈利开口。

  “我是来找你们的。”西弗勒斯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我的时间很紧迫,请二位先生也能腾出点空来。”

  “你是来报案的,还是来自首的?”德拉科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西弗勒斯黑溜溜的眼睛立马看向德拉科,后者突然觉得自己像被钉在原地似的。极具压迫感的眼神。

  “方便进去说?”西弗勒斯的咬字很清晰,同时他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让倾听者感到不安。

  哈利看了德拉科一眼,然后去开了自己的房门,三个人拥入房间,斯内普马上关上了门。“如果想活命,就别再查下去。”这是西弗勒斯·斯内普的第一句话。

  “您说的是查什么呢?是那个记者被谋杀的事,还是博物馆馆长暴毙身亡的事,亦或是——金挂坠盒失窃的事?”德拉科扬起嘴角。

  “都不要查了。”西弗勒斯冷冰冰地说。

  “我需要一个理由。”哈利紧紧地盯着他,他能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同时,脑海中的轰鸣声越来越大,他努力保持着镇静。他和德拉科两人肩并肩站着面对西弗勒斯,无论是人数还是气势,他们都占有优势。

  德拉科却突然说:“消失的雷古勒斯·布莱克跟你有关系吧?”

  西弗勒斯与他四目相对,薄薄的嘴唇紧抿着。

  德拉科继续道:“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失踪和霍格沃茨也有关系吧?”

  西弗勒斯仍然保持着缄默。

  “很抱歉,斯内普教授,我们已经查到了这一步,真相已昭然若揭,无论是你还是其他居心叵测的人都无法掩盖这一事实。”德拉科冷静地说。

  西弗勒斯后退了一步。“你们会后悔的。”他说。

  “如果真相不能大白于众人才叫我们后悔。”哈利回答。

  西弗勒斯·斯内普凝视着眼前的两人,一句话也没说。哈利鼓起勇气直视着西弗勒斯的眼睛,脑中的轰鸣声却因为这个举动变大了,他感受到那处闸门正处于支离破碎的边缘,很快,洪水就要将这道紧闭的门冲破——

  西弗勒斯·斯内普沉默了一分钟,这一分钟在德拉科和哈利看来仿佛有一个世纪这么长,最后斯内普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开口道:“今天是1995年7月30日,我是‘机械蝴蝶’计划工程师西弗勒斯·斯内普。本次实验代码:1995073001;实验对象:编号0731、编号0605;实验结果:失败。重复一遍,编号0731、编号0605实验失败。”


Chapter 10

1995年7月30日

【德拉科·马尔福】

   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德拉科看见太阳已经升到头顶了。他们约莫在那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待了一整个上午,德拉科猜测道。他的太阳穴在隐隐作痛,最近身体的反应越来越激烈了。该死,德拉科暗骂一句。

  哈利·波特和他并肩走在长廊上。正午的阳光被瘦长的窗切割成规则的矩形落到地面上,走廊上除了他和哈利一个人都没有,这是霍格沃茨独有的静谧时刻。

  德拉科突然感到,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安静的时光了。

  “我们去礼堂吧。”德拉科眯起眼睛,感受着温暖的阳光落到他的背上,背部在慢慢地升温。

  哈利的脚步停下来,德拉科看向他。他觉得哈利最近越来越奇怪了,这项该死的实验在他身上的作用似乎格外地大,德拉科感到哈利变得阴沉而寡言。

  两人对视了将近一分钟,哈利才开口说话,而他说的话让德拉科·马尔福瞪大了眼睛——这是他最不情愿却也最期待能听到的话。

 

【罗纳德·韦斯莱】

  乔治和弗雷德又搞了些新花样。罗恩以前很害怕他们因为这些新花样受处分,但现在他很期待能看到他们在霍格沃茨里捣乱。

  “嘿,乔治!你看看我发现了个什么?”弗雷德大笑着走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孪生兄弟的肩。很多时候,他们之间的默契无需言语。

  乔治笑眯眯地回答他:“你忘了里德尔的新规定啦?我现在可不叫乔治,你得称呼我‘编号040101’。”罗恩因为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偷笑。

  “我们可是整个格兰芬多最罕见的两个编号,是不是?”弗雷德咧开嘴,“有谁能和我们一样有六位数字呢?”他展开手掌,一只奄奄一息的蝴蝶出现在他们眼前。如此脆弱的生命啊,罗恩默默地想道。

  “去他妈的编号吧!”弗雷德突然大叫,“乔治就是乔治,弗雷德就是弗雷德!”

  乔治小心翼翼地接过弗雷德手里的蝴蝶,弗雷德他发现这只蝴蝶的时候它已经快死了。蝴蝶的翅膀是黑色的,只有几个白色的小斑点点缀边缘,它躺在乔治的手心里,脆弱的翅扑棱了两下,最后安静地死去了。

  “你知道我们现在该干什么吗,弗雷德?”乔治说。

  弗雷德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嘴角:“我们早就该这么做了。”

  罗恩听见他们后来的谈话,不禁屏住了呼吸。天啊,他在心里想,我得赶快告诉哈利。

 

【赫敏·格兰杰】

  蹑手蹑脚地从图书馆离开时,赫敏的心一直在狂跳。她今天没有训练,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可以擅闯图书馆这片禁地——是的,从那个人出现开始,图书馆竟然变成了禁地。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城堡里很安静,大家都待在礼堂里,赫敏则缺席了这一次的午餐。里德尔通常不会在午餐时间出现的,她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因此她并不打算跑回礼堂去。

  赫敏在长廊上踱着步,她来到户外的廊桥上,若有所思地看着远方的青山。无休无止的实验和训练将她的大脑搞得一团糟,但在这个安静的中午,她望着群山,意识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我是赫敏·格兰杰,今年十六岁,是霍格沃茨学校格兰芬多学院的一名五年级学生;我的好朋友是哈利·波特和罗纳德·韦斯莱,不过最近,我对罗恩有了些别的特殊的情感;我的朋友哈利是个孤儿,而罗恩有一个妹妹还有很多个哥哥,妹妹叫金妮,他的哥哥们则分别叫——

  她的太阳穴感到一阵刺痛,这阵突如其来的疼痛中断了她的思考,她的脑海中逐渐出现了另一个声音:

  我是编号0919,于1995年4月15日加入“机械蝴蝶”计划,我的评估结果决定了我被划到“军师”训练阵营。我已进行89次实验,其中82次实验结果为A+,3次为A,4次为B+。芯片与我的身体适配度为90.7%,我被评测为第三代机械蝴蝶的最优人选之一——

  又一阵疼痛袭来,赫敏捂住耳朵,无声地呐喊着她的痛苦。她顺着廊桥的栏杆滑坐在地,原本属于她的声音又出现了:

  我是赫敏·格兰杰!我是赫敏·格兰杰!

  她的大脑好像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是赫敏,另一半则是编号0919,但哪一半才是真正的她?脑海中的两份意识似乎纠缠在了一起,这时她突然想到了哈利的脸。一丝关于哈利的回忆涌上心头,那个计划……也许她是时候该找他谈谈了。

 

【卢娜·洛夫古德】

  今天的面包又酸又硬,卢娜有些怀念从前饭堂供应的热乎乎的黄油面包了。“如今是非常时期。”她的脑海里响起里德尔冷得像机器人般的声音。

  她一只手撑着脸,仰望着礼堂高高的穹顶,穹顶已是黑黢黢的一片,像是被大火烧过的废墟。卢娜的视线在这片废墟里漫游,脑子里想的却是以前圣诞节时礼堂的盛况。

  今天本是她接受训练的日子,但她比所有人都要早离开实验室。卢娜目睹了她曾经的同学们的痛苦,但她什么都做不了。21.4%,这是她的大脑与里德尔的蝴蝶芯片的适配度指数,这串冰冷的数字也意味着一个事实:她在如今的霍格沃茨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霍格沃茨不接收废物,也许她马上要被处置了。卢娜想起赫奇帕奇的苏珊,她亲眼看着苏珊被赶出城堡……啊,霍格沃茨的雪是什么样的味道呢?她的思绪很快就飘走了。

  午餐时间进行到一半,格兰芬多的哈利·波特和斯莱特林的德拉科·马尔福才来到礼堂——现在他们是编号0731和编号0605了,不过卢娜还是会记得每一个人的名字,她在这方面的记性格外得好。波特和马尔福的神色都很凝重,卢娜猜想也许今天的实验结果让斯内普不甚满意,而他们受到了严厉的处罚,今早她被赶出实验室的时候,斯内普的脸色的确很不好看……不过,她记得波特和马尔福与蝴蝶芯片的适配指数都十分高,身体素质也是他们这一批次的试验品里最优秀的,为什么他们的实验结果往往不尽人意呢?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卢娜的思绪短暂地从幻想里收回来。她站起身,跟着那个人走出礼堂。也许特里劳妮教授能够懂她在想什么,她突然想道。而刚刚叫她的那个人——也就是西比尔·特里劳妮——领着她走出城堡,那副厚厚的镜片下的眼睛像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似的盯着卢娜,卢娜发现它们此刻盛满了哀伤。

  “你可以离开了。”特里劳妮说道。

  “你们要驱逐我吗?”卢娜的声音仍旧充满着愉悦。

  “是的,是的。”特里劳妮从长裙里掏出一粒药片,然后猛地塞进了卢娜的嘴里,那只曾轻柔地爱抚水晶球、星图和茶叶的手如今用力地捂住卢娜的嘴,卢娜很快把药片干吞了下去。“走吧,走吧,离开这里。”特里劳妮的声音很疲惫,她凝望着霍格沃茨的大门,喃喃道:“走吧,走吧,哪里都比这里好……我的孩子……药片会让你忘掉这一切,就当你做了一场噩梦吧……”

 

【西弗勒斯·斯内普】

  天刚蒙蒙亮,西弗勒斯就到实验室了。事实上,他昨晚一整晚都没睡,现在的脸色糟糕得像生了一场大病。

  实验室建在黑湖之下,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隔断了湖水,窗上有一只由彩色玻璃拼贴而成的蝴蝶,西弗勒斯背过手,透过这只玻璃蝴蝶沉默地凝望着窗外幽幽的湖水。

  今天是1995年7月30日,机械蝴蝶计划开展的第329天,西弗勒斯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里德尔宣布这一计划时的场景。

  有人来了。西弗勒斯没有马上回头,他仍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湖水,一只大乌贼掠过他的视野,片刻后消失了。是波特和马尔福,他听脚步声就能判断出来。“你们来了。”他冷冰冰地开口。

  曾经的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如今的编号0731和编号0605,是第三代机械蝴蝶的最佳人选之二。半年前,根据测试结果,他们被划分至“战士”训练阵营,接受最大强度的训练和次数最多的实验,尽管系统显示他们与蝴蝶芯片的适配度高达94.0%,但实验结果仍不尽人意。不过更令西弗勒斯惊讶的是,原本水火不相容的两个年轻人在接受实验后突然变得默契十足,芯片对他们的神经起了很大的作用,令他们从死对头变成最佳搭档,这也是里德尔命令两人共同接受所有实验和训练的原因。

  西弗勒斯当然知道里德尔在想什么。

  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是在闭目养神,身后的波特和马尔福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他的指令。

  “机械蝴蝶计划将是一个改变人类历史的伟大工程。”他的脑海里回响起里德尔铿锵有力的声音,“西弗勒斯,你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帮助我完成这个伟大的工程吗?”

  伟大的工程。西弗勒斯在心里苦笑。

  所谓机械蝴蝶计划,就是向人脑中植入芯片,通过控制神经活动来控制人类的身体并使其突破传统人类的极限,爆发出百分之两百的力量。为了实现这一突破,实验者的肉体还需要接受机械改造,这个过程将会十分痛苦,而完成了所有改造的人被称为“机械蝴蝶”。但这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名字,西弗勒斯对此心知肚明,里德尔实施这个伟大的计划是为了源源不断地制造以人为原材料的战争机器,没有人知道他的野心到底有多大。

  霍格沃茨投入了大量的资金来推进这一血腥的计划,面向社会大众的招生标准变得史无前例地严苛,流言蜚语四下飞起,但没有什么能阻挡这一伟大工程的推进。第一代机械蝴蝶诞生了。西弗勒斯清晰地记得那一天,1994年9月14日

  这一天,他和实验室的其他人终于下定决心给这一位实验者的大脑植入芯片。这是一次大胆的尝试,过去的实验里他们从未试过直接将芯片植入人类大脑,而是通过一个被他们称之为“思维帽”的精密仪器控制实验者的神经活动。植入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手术结束后,实验者很快睁开了眼睛。生理指标一切正常,又一次实验开始了。

  西弗勒斯命令实验者捏死保温箱里的兔子,最初,实验者像往常一样接受指令后立刻开始执行;但当他抓起兔子的耳朵,看到兔子在充满恐惧地颤抖和挣扎时,他的动作却出现了不寻常的停顿。西弗勒斯见状,重复了杀死兔子的指令,但这一次,实验者突然将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接下来,他说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心惊胆颤的话:“为什么要杀死它?”

  为什么要杀死它?

  这是从前的实验里从未出现过的情况:实验者对自己的行动产生了质疑,也就是说,实验者开始思考了。那么接下来……

  这个大脑被植入芯片的人突然丢下了兔子开始以极高的速度向西弗勒斯冲刺,那一刻,西弗勒斯感受到了那只兔子的恐惧。出于生存本能,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芯片自毁键,只见实验者定在原地,停顿几秒后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工作人员沉重地宣布了他的死亡,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晰地知道,这也宣告了第一代机械蝴蝶以失败告终。

  从那之后,里德尔花费了大量精力研究蝴蝶芯片的升级,旨在完全控制实验者的意志,使其真正为他所用。在这一背景下,第二代机械蝴蝶的研发取得重大突破——接受了芯片植入和身体改造的雷古勒斯·布莱克从一个无名的街头混混变成了一个战斗力极强的杀人武器,他的行动速度之快、完成度之高曾一度让研究出他的人感到一股冰冷的惧意。但好在他脑中的芯片发挥了重大作用,雷古勒斯的意志还掌控在他们手中,这把武器可以尽情为他们所用。

  而为了复制这一成功,第三代机械蝴蝶工程快速推进,可新的问题很快出现了——

  “开始吧。”西弗勒斯转过身,波特和马尔福正肩并肩地站在他面前,他看见他们的双眼空洞无光,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一只灰色蝴蝶的影子。

  “今天是1995年7月30日,我是‘机械蝴蝶’计划工程师西弗勒斯·斯内普。本次实验代码:1995073001;实验对象:编号0731、编号0605。现在开始实验。”西弗勒斯启动实验日志,记录下每一个实验操作。

  波特和马尔福分别戴上“思维帽”,身体出现短暂的抽搐,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西弗勒斯看了看显示屏上的数据,一切正常。他命令马尔福去把保温箱取来,马尔福照做了。保温箱里的仍是一只兔子,西弗勒斯等待马尔福回到原位,正欲像往常一样发布杀死兔子的指令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编号0731、编号0605,现在我对你们发出指令:杀死对方。”

  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同时愣了一下,这时西弗勒斯马上重复了他的指令:“编号0731、编号0605,现在我对你们发出指令:杀死对方。”

  这一次,波特和马尔福毫不犹豫地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片刻之后,两人扭打起来。这是一场雄狮与毒蛇的战争,西弗勒斯冷眼旁观这一切,最后在两人倒在地上时叫了停。

  他知道这次实验失败了,西弗勒斯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波特和马尔福,尽管发出了谋杀的指令,但他们都没有对对方下死手——芯片无法完全战胜人类的意志和情感,这让西弗勒斯想起了第一代机械蝴蝶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为什么要杀死它?”

  实验失败了,但西弗勒斯仍旧很冷静。片刻之后,他一字一句地记录下这次实验的结果:“今天是1995年7月30日,我是‘机械蝴蝶’计划工程师西弗勒斯·斯内普。本次实验代码:1995073001;实验对象:编号0731、编号0605;实验结果:失败。重复一遍,编号0731、编号0605实验失败。”

 

【哈利·波特】

  尽管还没有到把芯片植入大脑这一步,思维帽的使用对实验者的意志无疑也是一场巨大的灾难。这些日子里,重复不断的训练让哈利的大脑变得迟缓混沌起来,有些时候他必须加以思考才能辨认出自己的身份。

  和德拉科从实验室离开的时候,哈利的脑中一直回响着嗡鸣声。德拉科留在他脖子上的掐痕和窒息的感觉还在,哈利用力地咽了几口口水,试图缓解胃部的不适。

  走到地面上时,哈利才发现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阳光落在德拉科挺得直直的背上,哈利尽力不去看德拉科脖子上的掐痕。

  实验室里发生了什么,哈利其实并不清楚。编号0731和哈利·波特是两个独立的意识形态,当他戴上思维帽,编号0731便会获得支配这副身体的主权,而当他摘下仪器后,哈利·波特就回来了。只不过……哈利试图理清思绪,回忆刚刚从脑海里闪过的记忆片段。

  “编号0731、编号0605,现在我对你们发出指令:杀死对方。”

  德拉科的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犹疑。

  自己的动作的停顿。

  这些零碎的片段掠过哈利的大脑皮层,令他疑惑不已。在被编号0731支配的时间里,哈利的自主意识竟然也出现了。而他肯定德拉科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哈利想起赫敏之前跟他说的那些事情:在实验室里,她亲身经历过编号0919的意识和她自己的意识陷入混乱和不稳定的状态。“就像分裂的人格在你的脑子里吵架。”赫敏向他形容道。

  不过这是一件好事,哈利想,这意味着里德尔那混蛋研究出的所谓的控制脑神经的芯片并不能摧毁他们的意志。

  人类的意志是不可战胜的。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哈利眯起眼睛看窗外的景色。

  “我们去礼堂吧。”德拉科对他说。

  于是他停下脚步去看德拉科,两个人在阳光下对视着。心中那个酝酿已久的计划在这一刻突然变得饱满起来,他意识到也许德拉科会成为他的盟友。

  “我将反抗这一切。”哈利对德拉科说,“你加入吗?”

 

Chapter 11

【一份失落的工作日志】

时间:1995/07/31 23:27

地点:霍格沃茨“机械蝴蝶”一号实验室

记录者:西弗勒斯·斯内普

实验者:编号0731;编号0605;编号0919;编号0301;编号0730;编号040101;编号040102

实验目的:通过精神药物混淆实验者心智,使其永久失忆。

实验结果:实验成功,实验者已被放逐离校。

 

【一段丢失的影像】

时间:1995/07/31 12:00

地点:霍格沃茨大礼堂

录像画面加载中…

·REC

  德拉科和哈利背对背地坐着,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的长桌是挨在一起的,即使他们不在同桌用餐,只要稍加留意,德拉科也能听到格兰芬多们的谈话。

  哈利与赫敏、罗恩、纳威以及乔治和弗雷德围坐在一起,德拉科听见罗恩说格兰芬多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并表示坚定跟随哈利·波特。纳威提议他们应该让其他学院的人也知道叛军的存在,但哈利十分冷静地制止了他:“我们不知道失败的后果是什么,因此我们不该让更多人牵扯进来。你们还记得赫奇帕奇的苏珊吗?”

  这时所有人都沉默了。德拉科记得那个苏珊,这个女孩进行实验的过程中出现了自我意识混乱,开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怀疑,这一点被西弗勒斯·斯内普发现后,于是斯内普马上中止了实验并给予苏珊严厉的处罚。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那女孩被逐出了霍格沃茨,走的时候她看上去疯疯癫癫的,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许多人亲眼目睹西弗勒斯将她推出铁门外,然后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几天后,苏珊冰冷且残缺的尸体在禁林被费尔奇找到。

  赫敏曾猜测他们放逐苏珊前给她用了能导致精神错乱或失忆的药物,但这个设想并未得到证实,苏珊之后,没有人敢再在训练中反抗或者偷跑。霍格沃茨的生活恢复秩序,苏珊·博恩斯的死很快就被忘掉了,就像没有人在意一只蝴蝶轻飘飘的死亡。而很快,也许他们就要亲身去验证这个猜想是否正确了,或者更糟——如果行动失败,等待他们的还有死亡。

  “不管怎么样,没有比现在更烂的情况了。”乔治开口道。弗雷德接过他的话:“我们需要赌一把。”

  “如果我们牺牲了,历史会记住我们的。”罗恩苦笑了一声。

  德拉科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其实就算行动失败,里德尔也不会处死他们,肉体可以被摧毁,但人的意志是杀不死的,即使他们失败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编号0731站起来反抗他。里德尔一定知道这个道理,而如若霍格沃茨突然有这么多学生失踪,舆论压力也会使他的邪恶计划败露,得不偿失。因此最好的方法应当是——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会像苏珊·博恩斯一样被放逐出霍格沃茨,临走前还会被喂些什么药。

  他们的人生会被抹去。活着会比死去更痛苦。

  这才是更糟的结果。

  礼堂里响起了敲钟声,午餐时间结束了,新一轮训练即将开始。哈利站起身,他身边的其他人也跟着他站起来。德拉科还坐在斯莱特林长桌前,哈利低头去看他。

  “准备好了吗?”哈利的语气十分平静。

  “你说的是训练还是赴死?”德拉科扯了扯嘴角,随后缓缓地站起来平视哈利,“无论是哪个,我都奉陪到底。”

 

【一段无法修复的影像】

时间:1995/07/31 21:42

地点:霍格沃茨“机械蝴蝶”一号实验室

录像画面加载中…

·REC

  空气中弥漫着化学试剂的刺鼻味道,仪器散落了一地,不知在何处,一个化学反应在剧烈进行,反应生成的浓雾隔断了对峙中的实验者和工程师。

  连接在思维帽之外的线路已经被切断,电线垂落,时不时蹦出一阵火花。没有人在尖叫,所有人都在急促地呼吸着。

  “这是你们最后一次机会。”西弗勒斯冷冷道,“现在就范,我还可以为你们争取一线生机。”

  “他已经知道了,不是吗?”哈利对他笑了笑,“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你们的行动失败了,但如果你们现在反悔,我可以把这个事件包装成一次失败的实验。”西弗勒斯讥笑,“整个霍格沃茨能有你们这样的身体素质的人不多,我们必须珍惜资源,不是吗?”

  “像一个傀儡一样活着与慷慨赴死,你们会选什么呢?”哈利没有回头,但他这句话是对着身后的人说的。然而没有等到他的盟友们的回答,哈利又马上对西弗勒斯说道:“你也不过是他的傀儡,斯内普教授。”

  下一秒,录像画面被雪花覆盖。这段录像被不知名人士永久地销毁了。

 

【一份陈旧的档案】

档案生成时间:1996/03/17

姓名:雷古勒斯·布莱克

代号:R.A.B

脱茧时间:1995/03/17

服役状态:现役

芯片型号:Butterfly2.0

芯片与大脑适配度:84.3%

身体改造率:54.0%

检测状况:各项生理指标正常,未出现自我意识混乱的症状。

 

【波皮·庞弗雷夫人的自白】

  那天,哈利·波特救了我。老实说,如果不是他,也许我已经死了。

  我平时在医疗翼工作,你知道,从那项计划开始后,医疗翼开始源源不断地接收那些因实验受伤的病人。可怜的孩子们。他们被思维帽和芯片剥夺了意识,我知道,有些时候他们是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工作,帮助一个六年级的学生服下安神剂后病房里突然闯进来一群人。有人在不断地尖叫:“拦住他!拦住他!”

  我认得跑在前面的那个人,他是斯莱特林的格雷戈里·高尔。他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糟糕,他大步向我走来,一阵浓浓的烟味呛住了我的鼻子,后来我才知道,高尔在闯进医疗翼之前将装备区给烧了。他离我越近,我脑中的警钟就越响。很快,我就意识到他的异常之处。

  实验结束之后,思维帽带给人身体的巨大冲击往往存在着延宕效应。实验者的意识在训练结束后的半小时之内往往还处于延宕效应的灰色地带中,这段时间里,他们自身的意识还未完全掌控身体,往往容易出现头脑混乱、行为偏激的情况,这也是为什么实验者在训练结束后被强制要求在装备区留置观察半小时的原因。

  但不知道为什么,高尔逃了出来。

  那个大块头向我冲来,他的嘴里念叨着“安神剂、安神剂”,他的双眼因为充血变得通红,模样十分可怖。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震惊和恐惧使得我钉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一刻,死神的罩纱已经盖到了我的头上。但就在这时,波特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朝高尔撞去,有人拉住我的手臂让我离开这里。高尔踉跄了一下,但身体很快恢复了平衡,他再次向我冲来,哈利起身与他扭打起来。

  最后是西弗勒斯赶来,谢天谢地,他给高尔注射了一剂麻醉药,高尔很快失去了意识。医疗翼里一片混乱,我在人群中瞧见高尔昏迷前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这时我才看清,它们分明在呐喊着:“救救我!”

  后来,我先后奉命给高尔、博恩斯和洛夫古德开了那种药,现在又轮到了波特他们……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赶出了这所学校。那药的药效十分强劲,服用后会使人精神错乱,最后导致其永久失忆。里德尔不想霍格沃茨的真实面目被泄露出去,那个恶棍……

  可怜的孩子们,在服用了那种药之后,他们的前半段人生仿佛被狠狠地抹去,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又要到哪儿去,在经受过百般的折磨后,他们突然变成了一张白纸被放逐到社会去……真正该被赶出去应当是那个恶棍才对!但我只是个医生,什么都做不了……可怜的孩子们啊……愿上帝保佑他们!

 

【很多很多零碎的记忆】

编号0919:赫敏·格兰杰

  仿佛做了一场很久很久的噩梦,醒来的时候,她感到自己终于浮出了水面,得以大口大口地呼吸。一个女人坐在她的床边,看见她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

  失重感在缓慢地消失,赫敏感到一丝头疼,但疼痛也很快消失了。女人看上去忧心忡忡,赫敏注意到她的双眼里充盈着泪水。

  我是谁?我在哪儿?

  “你终于醒了。”女人开口说话了。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蓦地抓住了她,使她一瞬间喘不过气来。她看着女人的脸,努力想回忆起与她有关的一切,但是失败了。她感到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要一思考太阳穴就会传来阵痛,于是她只能呆滞地盯着女人的脸,说不出一句话。

  她像一个初醒的婴儿。

  “你是自己回来的,爸爸在社区门口找到了你。”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你睡了好久,现在终于醒了。”

  赫敏试图从寥寥几句话里汲取信息,她环顾四周,发现床头摆着一张全家福,她在照片里看见了年幼的自己。赫敏·格兰杰。她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

  “你一直没给家里来信,我们联系过学校,学校却说你并没有去上学,我们吓坏了,赶紧去报警,不过没有任何消息。还好,你最后回来了……”女人终于抑制不住她的啜泣。

  上学?回来?她去哪儿了?赫敏又开始感到头疼,她一点儿也记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她走了一段很长很长的路,跨过铁轨、经过乡村,最后完全凭着自己的本能来到了这里。

  而这里是她的家。

  “这……很重要吗?”赫敏小声说。

  “不重要了。”女人回答,“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编号0730:纳威·隆巴顿

  隆巴顿夫人近些天罕见地谢绝了所有密友的来访。她那失踪半年的孙子回来了,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个红发男孩。

  他们的精神状况看上去可不太妙,隆巴顿夫人曾嘟哝道,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精神病人她见多了,纳威和那男孩绝没有精神失常的可能。也许是舟车劳顿太累了,她默默推测。

  那红发男孩花了好几天才想起来自己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于是隆巴顿夫人只能暂时收留他。回来之后,他们常常一睡就是两三天,红发男孩(他说他叫罗恩)说他们一起进行了一场长途旅行,只不过半路没钱了,只得灰溜溜地跑回来。

  敢情她的宝贝孙子没去上学竟是为了去当背包客了!隆巴顿夫人气愤地想道,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比起孙子人间蒸发,她觉得纳威不学成器变成了一个可以接受的事实。

  又过了几天,罗恩说他联系上了他的哥哥,打算去找他们了。“他们打算组建一个超酷的乐队。”罗恩热切地说。

  纳威说要和他一起走。隆巴顿夫人思虑再三,最终同意了。玩乐队也没什么不好的,她安慰自己。

 

编号0213:卢娜·洛夫古德

  成为探险家一直是卢娜的梦想。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北英格兰游荡,父亲很喜欢她从那儿的城市寄去的明信片。

  最近这些日子,卢娜总是梦见一个穿着黑袍的男人冷冰冰地对她说:“编号0213,实验开始。”然后她想起了那个男人叫西弗勒斯·斯内普,又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计划;她想起离开学校那一天,她吃下西比尔·特里劳妮教授给她的药片,随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最后陷入一场奇异的梦境里。

  梦里,她和弯角鼾兽一起跳舞。弯角鼾兽是什么?卢娜说不清楚。这个梦十分香甜,醒来后,卢娜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铁轨旁边,于是她沿着铁轨一路走回了家。

  关于那个地方的一切是真的吗?卢娜并不总是思考这个问题,她总是把梦境和现实搞混,因此事情的真假对她来说不值一谈。有一次在阿伯丁,卢娜听见附近的旅人聊起霍格沃茨。

  “……您听说了吗?霍格沃茨最近宣布学校将免去所有贫困生和孤儿的学费,鼓励所有符合招生标准的孩子去上学。这可真是一笔壮举啊,是不是?能有如此这般优待,孩子们的教育可就有着落啦!”

  “不,才不是呢。”卢娜插嘴,“里德尔的心很坏,他用学生们做活体实验,可别叫孩子们去受罪了!”

  旅人不耐烦地扫了她两眼:“你这疯姑娘说些什么呢!里德尔先生的为人我们都是了解的,他给多少福利院捐过款你知道吗!”他和旁边的同伴又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然后离开了,走之前还瞪了她一下,仿佛在看一个怪胎。

 

编号0731:哈利·波特

  德拉科·马尔福。哈利从报纸上读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突然颤了颤。“您认识他?”他的助理科林·克里维注意到了他的表情有一丝异样。

  “不认识。”哈利揉了揉太阳穴,“只是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他现在和您一样在伦敦出了名。”科林说道,“听说许多豪门贵族都爱找他破案呢!”

  哈利皱眉:“他……从哪儿来的?”

  “没人知道。”科林回答。

  那和我一样。哈利默默地想道。他抬起头,看见玻璃反射出来自己的影子。今天是他的二十四岁生日,但老实说,他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只有短短的九年。十五岁以前的生活对他来说是一片空白,仿佛上帝赐予他生命后又给他按下了暂停键。他曾试图回忆起他的童年和青春期,但一无所获。后来,他发现记忆的缺失让他在推理的过程中更为冷静和理性,他虽然常常爱用“动机”揣摩每个嫌疑人,却很少对他们产生共情,这让他的破案效率大大提高,也因此让他声名鹊起。

  于是哈利说服自己要往前看。

  科林又开始说话了,哈利回过神来,听见他在念叨:“您看到报纸上的新闻了吗?那艘超大的豪华邮轮的建造已经进入最后阶段,也许明年它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邮轮?”哈利问。

  “是啊,是啊!它叫凤凰号,多美丽的名字啊!”

 

编号0605: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对着桌上的来信陷入沉思。

  信件没有署名,雇主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赏金和一张凤凰号一等舱的船票,让他去调查金挂坠盒失窃案。又是这个案件,德拉科叹了口气,他原以为上次的调查结束后就只有苏格兰场的事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这里。

  一丝不详的预感涌上他的心头,德拉科没有试图忽略它的存在。就当是去度假吧,他想道。在这种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哈利·波特的脸。德拉科眯起眼睛,脑海中的波特因为他的嘲弄而气急败坏地红了脸,他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老克劳奇的案子在两个月前就结束了,谢天谢地,他和波特短暂且不愉快的合作关系也就此结束。不过,在那之后,德拉科总在思考的时候想起哈利·波特。难缠的家伙,他想道。

 

编号R.A.B:雷古勒斯·布莱克

  记忆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吸走了雷古勒斯所有的理智。他感到他的大脑是混乱无序的,许多声音在冲他尖叫,使他分不清方向。

  就在这时,实验结束了。西弗勒斯命令他停下,脑中的声音消失了,雷古勒斯听见自己在大口大口地喘息。他的眼前,是一只被他剥了皮的兔子,他有些反胃,但强忍着没有吐出来。雷古勒斯像以往一样坐到一张连接了很多电缆的椅子上,一旁的西弗勒斯开始检测他的数据,而其他的工作人员则替他检修他的机械臂。

  一切正常。

  雷古勒斯被放走了,下一次实验将在明天下午六点,这意味着他有一整个白天可以休息。离开实验室回到地面上时,雷古勒斯看着夜空中的群星,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他的心跳早已恢复了平静,改造过后的身体具有强大的性能,他很少感到累也很少感到疼痛,他沿着走廊来到楼梯间,然后顺着楼梯一直往上爬,爬到了天文台。

  天文台空无一人,雷古勒斯如愿以偿地独自占有了眼前这片星空。

  “这里是霍格沃茨。”他在心里一字一顿地对自己说。“我是……”他想了一会儿,“我是雷古勒斯·布莱克。”这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突然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自我认同感,紧绷着的神经也在此刻松懈下来,心理上的疲惫像潮水一般顷刻淹没了他。

  过去这些天,雷古勒斯一直在做梦。频繁的梦境困扰着他,他梦见他的哥哥西里斯·布莱克;他梦见他在大街上像个幽灵似的游荡;他梦见他第一次见到汤姆·里德尔时,对方对他许下诺言,保证他的灵魂能够被拯救。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痛,雷古勒斯猛地低下头,用力揉按着自己的脑袋。

  连西弗勒斯都没有留意到,植入雷古勒斯大脑的芯片开始渐渐无法挡住他对过往如洪水般的记忆。就像闸门不堪重负,被压出一道缝隙,水流从缝隙中流过,缓慢地填充着雷古勒斯的身体。雷古勒斯对这项变化缄口不言,他深知如果告诉那些人他做的那些梦,他会面临着什么后果。

  后天他要出去执行任务了,里德尔发出指令,命令他潜入议会一名议员的家中暗杀那名议员。雷古勒斯想起西里斯的脸,下定决心要实施他的计划。

  他必须改变现在的处境,他要离开这里,毁掉汤姆·里德尔,毁掉所有的机械蝴蝶。

 

  当他把匕首架在那位老馆长的脖子上时,雷古勒斯的脑海中闪过那只被他活剥了皮的兔子的影像。康奈利·福吉像个筛子一样浑身发着抖,雷古勒斯命令他解除金挂坠盒的保险,福吉照做了。

  他一定看到了自己的手臂,雷古勒斯默默地想道。起初他还有些担忧身份的败露,但很快这种疑虑就烟消云散了:他这么做正是要让自己的身份暴露。

  拿到金挂坠盒后,雷古勒斯让老馆长原路返回,他并未交代馆长不可泄露他的信息,但没想到福吉那个胆小鬼因为怕被他威胁所以什么也没跟警方透露。

  于是他只能另辟蹊径,找上了丽塔·斯基特的门。一封短信就轻易地引这位好奇心极强的记者上了船,雷古勒斯却在这时发现西弗勒斯·斯内普也在船上。无奈之下,他只好以较为隐晦的方式向斯基特传递信息;将她约到酒吧是临时之举,他以为他能借此甩开西弗勒斯对他的暗中监视,但是事实证明雷古勒斯把这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

  丽塔·斯基特死前两分钟,坐在她对面的雷古勒斯突然感到太阳穴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一个冰冷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占据了他的所有注意力:“编号R.A.B,我现在对你发出指令,杀死面前的女人。再重复一次,杀死面前的女人。”

  不,不。雷古勒斯与这个声音抗争着,他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动静。斯基特飞快地写下刚才他所说的一切,可他还没说完,不该就停在这里。不,不……

  “编号R.A.B,杀死面前的女人。”

  他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来,拳头紧握并朝向斯基特,蓄势待发。不,不,这会让他功亏一篑,他得留下些什么……不,不……大脑中仅存的自我意识在这一瞬间做完了决定,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雷古勒斯掏出金挂坠盒,猛地将它塞进斯基特的嘴里,全然不顾女人脸上震惊和痛苦的神色。剩下的就让活着的人去猜吧,雷古勒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在心里默念着“抱歉”,最后一丝意识被夺去,他眼睁睁地看着丽塔·斯基特的胸口被自己的机械臂击穿。

  雷古勒斯看见那女人那双瞪大的眼睛,他在这一刻突然想到一句话:死亡是无声无息的,就像一只轻飘飘的蝴蝶,没有人会在意。

 

Chapter 12

  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飓风,意识渐渐回到现实的感觉像从风中落地。不知过了多久,哈利·波特才感到自己回到了凤凰号,脑海深处的闸门已经大开,他在短短几分钟里受到了来自过往回忆的强烈冲击,他的心脏快速跳动着,呼吸十分急促。一切都是那样鲜活,哈利想道,这就是我缺失的人生。

  西弗勒斯·斯内普已经离开了,德拉科·马尔福站在他旁边,和他一样刚从记忆中苏醒。太阳穴传来一丝疼痛,哈利下意识低头揉按着,一时间两人说不上一句话。

  “你也想起来了吗?”德拉科深吸了一口气。

  “像在做梦一样。”哈利回答。

  “为什么他要告诉我们这些?”德拉科望着关闭的房门。

  “他没有告诉我们。”哈利说,“他只是帮助我们复苏了我们的记忆。”

  “你觉得那位神秘的雇主是——”德拉科又问。

  哈利抢过他的话:“一个想要揭发里德尔真面目的人,和我们一样。”

  德拉科愣了愣,随即扬起嘴角:“和我们一样。”

 

  早上九点整,凤凰号上的大部分乘客都已经到了餐厅里,早餐刚刚准备好,空气中弥漫着苦咖啡和热牛奶的浓厚香味。大家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窃窃私语着。关于康奈利·福吉被谋杀的消息不胫而走,众人不安的情绪又多加了一层——

  “是的,是的,我听说他和那个记者是一样的死法……”

  “真是活见鬼!那两位侦探到底能不能查出些什么来!”

  “船什么时候能靠岸?我再也受不了啦!”

  “上帝保佑……”

  九点十五分,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广播里,两人听上去十分振奋:“女士们先生们,有关谋杀案的真相已被洞悉,十五分钟后,我们将在一楼甲板宣布这一真相。”话音刚落,餐厅里又激起一片低语,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希望能够早点赶到甲板上去,好听听真相到底是什么。

  九点三十分整,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准时出现在甲板上,这时已经有许多人来围观了。哈利看了看从二楼甲板往下看的人群,又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然后对德拉科点点头。

  德拉科清了清嗓,道:“在宣布是谁杀害了无辜的斯基特小姐之前,我想先问问在场的各位,你们有多少人了解金挂坠盒失窃案的始末?”许多人举起了手,一个顶着啤酒肚的商人小声嘀咕:“这玩意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金挂坠盒无疑是本世纪发现的最重要的历史文物之一,其文化意义不言而喻。”德拉科说下去,“它的失踪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而如今,女士们先生们,我可以向你们坦白,这只失踪已久的挂坠盒就在这艘船上。”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用担心,金挂坠盒已被妥善保管起来,凤凰号靠岸后,我们将会把它移交给当地警方处理。”德拉科停顿了一下,“也许你们当中有人会有疑问:‘这金挂坠盒失踪和船上的谋杀案有何关联?’为何我要提起这件事?因为这只失踪的金挂坠盒是在斯基特小姐的胃里发现的!”

  有人发出低低的尖叫声,哈利及时续上了德拉科的话:“全体英国人民都密切关注着这个国宝的去向,而如今它竟与一起谋杀案产生了联系,我们只用脚趾头想想就可以知道媒体将如何大肆报道这件事——这甚至能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值得庆幸的是,案发当晚在场的格兰杰小姐为我们提供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这极大地帮助我们完善了对嫌疑人的侧写,大家也可以听一听:身形高大、穿着密不透风的长礼服外套、双手戴着皮手套。经过再三比对和更多线索的发现,我们基本确定这位高大的先生就是杀害斯基特小姐的凶手。而更为重要的一点是,他也是那个偷窃金挂坠盒的贼。

  “为什么他在偷走金挂坠盒后又将其以此种方式丢给一位记者?请记住斯基特小姐的身份:她是一位记者。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凶手想要将这件事闹大。那为什么他想将已经引起轩然大波的国宝失窃事件进一步发酵呢?会不会是他想要告诉所有人在这背后还有更令人恐惧的真相呢?”

  “你这是胡来!”有人打断了哈利的话,“波特先生,你这么说有证据吗?别告诉我们,你和马尔福先生只是凭借虚空的推理就得出整个事件的真相!你得有证据才能叫我们信服!”

  德拉科假笑道:“当然,先生,我们当然会有证据,只不过我想请你们先听我们说完。金挂坠盒失踪时,我协助警方对该案展开调查,也许在大家眼中,窃贼窃术高超才能使金挂坠盒消失得无声无息;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金挂坠盒失踪时,馆长福吉先生就在现场!这条线索被他隐藏在一个小小的谎言之下,我却无情地将它揪了出来——窃贼并非窃术高超,他是威胁了当时孤身巡逻的馆长先生,直接借他绕过重重保险拿到金挂坠盒的!那么问题又来了,福吉先生是受到了何种巨大的威胁,致使他眼睁睁地看着如此珍贵的藏品被偷又不敢公布真相呢?”

  这时德拉科停了下来,他侧目看了哈利一眼,哈利也正看着他,眼神示意道:说吧。于是德拉科继续说:“两天前的下午,福吉先生在他自己的房间遭遇了谋杀,死法与斯基特小姐的一模一样。而在福吉先生死之前,他曾不断地念着一个名字:弗兰肯斯坦——这一点我们同样有人可以作证。到底谁是弗兰肯斯坦?弗兰肯斯坦与杀害斯基特小姐的凶手有关吗?他和金挂坠盒失窃有关吗?”

  德拉科抛出这几个问题之后,没有人说话。一阵长久的沉默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一团厚重的乌云压着所有人的胸口,让他们喘不过气来。德拉科平静地注视着这些沉默的人,哈利则如愿在人群中找到了一个瘦削的身影。

  “夫人!夫人!”哈利冲那个身影叫道,“我知道您一直在听,请您到前面来,好吗?”那个身影没反应,于是哈利又对她叫道:“特里劳妮教授,请您到前面来,好吗?”

  像是冰川裂开了一道缝,人们默契地把目光投向哈利看着的方向,又默契地让开一条路,一个穿着吉普赛长裙的女人慢吞吞地挪动着她的步子,走到了哈利和德拉科面前。她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在厚厚的镜片之下,那双大眼睛里此时盛满了不忍和悲悯:“波特,别说了。”她低声请求。

  “我必须这么做。”哈利以同样低的声音坚定地对她说。随后他提高音量,以向众人说话的声音对特里劳妮说道:“夫人,您能告诉大家您在何处高就吗?”

  特里劳妮凝视着哈利的侧脸,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退休前,我在霍格沃茨任职。”

  哈利回避与特里劳妮对视,目光投向众人,又问:“您能告诉大家,霍格沃茨的现任校长里德尔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吗?”

  特里劳妮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哈利对她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继续说:“各位,为何我要提到霍格沃茨学校呢?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可以说是毫无根据,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我的大脑里,但我用我的生命担保,所有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这就是凶手想要揭示的真相——”

  这时,特里劳妮突然大叫着打断了哈利的话:“他是个恶魔!里德尔是一个恶魔!彻彻底底的恶魔!”

  哈利在所有人的脸上都看见了震惊的表情,他缓缓开口:“是的,不同于里德尔先生一向展示在公众面前的良好形象,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十年间,里德尔一直在霍格沃茨秘密执行着一个计划。”他深吸了一口气,感到他的心脏在狂跳,“这个计划的代号叫做:机械蝴蝶计划。”

  无需多想,哈利·波特已经预料到,如果韦斯莱和格兰杰等人在场并且在听他的话,现在他们的大脑一定会受到他和德拉科昨晚受到的剧烈冲击。一切被封锁的记忆都会被唤醒,然后像洪水一样淹没他们的身体。

  没有人说话,听众屏住呼吸,还在等哈利说下去。于是哈利继续:“昨天,船长向我们报告了一起旅客失踪案。一名叫西里斯·布莱克的乘客从这艘船上凭空消失了,而他失踪的时间正好在福吉死后一天。我们立刻调查了这位布莱克先生,却被告知他从未买过凤凰号的船票,更未上过凤凰号,但同时我们得知,这位布莱克先生有一个失踪了整整十年的弟弟——雷古勒斯·布莱克。于是我们搜索了布莱克先生的房间,在他的房间里,我们发现了一种用来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药已经被吃了两片,也就是说,住在那间房间的客人有精神病史。谋杀、金挂坠盒、霍格沃茨、精神病史,为何一切都会这么巧地出现在同一条船上?老实说,我并不认识什么雷古勒斯·布莱克,但他的名字总让我想起一个编号——我想在座不止我一个人会想起来——编号R.A.B。”

  人群中传出一声低低的啜泣。

  哈利努力保持镇静,试图忽略冰凉的指尖传来的麻木感: “汤姆·里德尔担任霍格沃茨的校长以来,就一直将这片净土当作他邪恶计划的栽培地。他意图将所有学生打造成为他所用的战争机器,因此,他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研究出一款叫做Butterfly的芯片,将这枚芯片植入人的大脑从而实现完全控制人体的一切行为活动的目的。他将那些可怜的学生关在学校里,不分昼夜地拿他们做实验。身体与芯片适配度高者被留下,成功植入芯片并通过一切测试的实验者被称为“机械蝴蝶”;而适配度低者则被施以精神药物,失忆后被逐出霍格沃茨。当然了,反抗他的也会被驱逐。”说到这里,哈利停顿了一下,“我曾就是反抗他的一员。”

  “编号R.A.B是第二代机械蝴蝶中唯一存活下来的实验品,他也成为了里德尔坚实的左膀右臂。十年来,他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让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但也是这十年,植入他脑中的芯片开始渐渐无法控制他的思想——被封锁的自我意识破茧而出,当他意识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时,他的心情无疑是十分惊惧的。里德尔向他许下的‘拯救他的灵魂’的承诺并未被兑现,相反,他发现自己被利用了。复杂的情绪和思想促使编号R.A.B揭发里德尔的想法诞生并得到实践。

  “他卑鄙地偷走了金挂坠盒,想借此引起社会关注,最后把它和霍格沃茨的真相一并交到记者手里,但没想到在计划实施的中途里德尔一方已察觉到了他的叛变。我希望各位这辈子都不要体会到那种意识无法控制身体的痛苦,这样的痛苦,是霍格沃茨千千万万的学生每天都在经历的,也是雷古勒斯·布莱克在杀死丽塔·斯基特和康奈利·福吉的时候经历的!

  “凶手在操纵雷古勒斯杀死两位受害者后,又操纵他跳入大海,也许在这一举动之后,他还会启动芯片自毁系统,企图彻底销毁有关机械蝴蝶计划的一切证据。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一点:一只远在热带雨林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太平洋上就会掀起一阵风暴。而如今,这场风暴就要来临了。千千万万如雷古勒斯·布莱克这般勇敢的人都会站起来反抗你,汤姆·里德尔!杀害丽塔·斯基特和康奈利·福吉的人就是你!”说到最后,哈利朝着人群中的某个方向大吼着。

  听众依旧沉默着,哈利看见人群中有两只苍老的手缓缓拨开拥挤的身体们,就像一把锋利的剪刀裁开一块布料一样无声无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老人来到他和德拉科的面前。老人拨开帽子,汤姆·里德尔苍白的肌肤暴露在太阳下。哈利无畏地直视着他,却无法忽略他身体的剧烈反应:耳鸣声轰个不停,而他的太阳穴传来一阵剧痛。

  “你很勇敢,哈利·波特。”里德尔慢吞吞地说道,他的眼睛呈现出血腥的红色,“真遗憾,我以为你会忘记这一切。”

  哈利冷冷地注视着他:“人的意志是杀不死的,里德尔。在把霍格沃茨变成一片炼狱的那一天起,你就该想到这一点。”

  里德尔尖声大笑起来:“你以为你很聪明,哈利·波特。但你和德拉科到现在都对你们的雇主一无所知!”他收敛起笑容,站在他对面的哈利和德拉科攥了攥拳头,“别误会,先生们,我可不会蠢到自掘坟墓。不过我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你们,躲在你们背后把你们当枪使的人正是阿不思·邓布利多。哈,很惊讶是不是?这样一位有名的慈善家怎么会被卷到这样的事件之中?”

  德拉科看上去却很冷静:“他曾向霍格沃茨伸出援手,这一次也一样。”

  “援手?”里德尔冷哼了一声,“他和你们一样都是自作聪明的家伙罢了!你们根本不明白机械蝴蝶的意义……不过如今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发现邓布利多给你们寄去匿名信后,我很快就意识到他的目的……我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你们知道……于是,我请来了你们的老朋友,还记得吗?格兰杰小姐、洛夫古德小姐、隆巴顿先生还有韦斯莱先生们……老实说,要找到他们可不容易,十年了,我都快把你们给忘了……不过无论如何你们的脑子都还是像十年前那般愚笨,我只用一个小小的善意的谎言就把各位骗到了这里。啊……当然啦,还有我们的特里劳妮教授,您不会真的以为这是一次馈赠于您的退休旅行吧?”里德尔笑了笑,“没错,我操纵了雷古勒斯杀死了那个聒噪的记者和那个懦夫馆长,我操纵着他销毁了记者手里的一切证据,不过我没想到他竟敢把挂坠盒以这样的方式藏起来……这是我的失误。但就像我刚刚说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机械蝴蝶计划必须继续,我将不择手段实现我的目标。”他深吸了一口气,满意地在众人脸上看见极端恐惧的表情,“我已经在凤凰号上铺设了足够当量的炸弹,爆炸强度足以让这艘船变成碎片,足以让你们和真相一同被掩埋于大西洋底。当然,我自有办法逃出生天,而你们——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也会和我一样活下去。请注意,这不是怜悯,因为你们和我一样清楚地知道,活着比死去更为痛苦。”

  里德尔说完了,他慢慢地从长袍里拿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哈利,他的情绪毫无波澜,仿佛在代替死神宣布对方的罪状:“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请你重新感受一下濒死的苦痛。”他扣动扳机,甲板上无人制止他,所有人都呆住了,麻木地看着这场闹剧在他们眼前上演。

  但就在扳机被扣下的瞬间,一个高大的身影扑了上去。西弗勒斯·斯内普扣住了里德尔的手,子弹打偏了,哈利发出一声闷哼,下一秒,温热的血从他的左肩汩汩流出。这时,船上的人才骚动起来,有人冲上前跟西弗勒斯一起按住里德尔,有人搜过他的身之后举起一个小小的控制器并大喊“炸弹!炸弹!”于是控制器经过许多双颤抖的手“扑通”一声被丢进了大海。

  德拉科上前扶住受伤的哈利,里德尔猩红的双眼淬了毒似的盯着他们,他的双手被反扣,西弗勒斯的力道之大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为什么?”里德尔看着德拉科和哈利,却在问身后的人。

  “波特和马尔福的脑子的确愚笨,但有一点他们说对了:一只远在热带雨林的蝴蝶轻轻扇动一下翅膀,太平洋上就会掀起一阵风暴。”西弗勒斯平静地说。

  “啊……”里德尔眯起眼睛,“是为了莉莉·伊万斯吧?”

  一丝异样的情绪波动掠过西弗勒斯的眼睛,但很快他的表情又恢复了正常。他没有回答里德尔的话,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哈利和德拉科,他们之间隔着慌乱奔逃的人群,但这一刻仿佛被时间定格住了似的,深深地刻进了每个人的脑海里。

 

1995年7月31日

  装备区内,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即将度过半小时的留置观察时间。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哈利百无聊赖地看着天花板角落的监视器,想象着自己正在与监视器另一边的人对视。

  隔着一堵厚厚的砖墙,实验室里再次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哈利知道,又一轮实验开始了。时间像浓稠的河水一样淌过他满是伤的身体,哈利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你准备好了吗?”哈利看着监视器,问旁边的德拉科。

  “其他人在外面接应吗?”德拉科问。哈利“嗯”了一声,德拉科沉默半晌,最后点点头。

  “好了,现在开始进行测试。”哈利突然说,他扭过头直视德拉科的眼睛,“问题一:请说出你的身份。”

  德拉科愣了一下,心想这家伙都到这种关头了还在搞什么鬼把戏,但很快他就明白过来哈利的真实意图。“我是德拉科·马尔福,来自霍格沃茨学校斯莱特林学院。”他尽力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出他的回答。

  哈利仍然直视着他:“问题二:请说出我的身份。”

  德拉科也看着他,目光里满是坚定,在他的记忆里,他这一生中从未有此刻这般如此坚定:“你是哈利·波特,来自霍格沃茨学校格兰芬多学院,你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

  哈利似乎笑了笑,随即道:“问题三:请说出你加入哈利·波特叛军的目的。”

  “销毁一切机械蝴蝶。”德拉科停顿了一下,补充道,“我追随你。”

  哈利继续:“问题四:如果我们成功了,你最想干什么?”

  德拉科苦笑了一声:“先确保我们会活下来,波特。”

  哈利摇头:“未检测到正确指令,请重新回答。”

  德拉科长久地注视着他,时间的河流在他们之间淌过,德拉科看见它在哈利的眼睛里留下的痕迹。宝石般的眼睛,德拉科默默想道。“如果我们成功了,”德拉科慢吞吞地回答,“我最想吻你。”

  “你现在就可以。”哈利马上说。

  德拉科一下失神。监视器的红点依旧在闪烁,他们还在实验区内,这意味着他们还是编号0731和编号0605,机械蝴蝶是没有人类的感情的。但现在、此时此刻,他们是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他们不是机械蝴蝶,他们是人,有血有肉的人,于是德拉科倾身上前,吻住了哈利的嘴唇。大脑里的警报声在这一瞬间炸起,但德拉科和哈利不在乎,他们享受着这个危险的吻。

  吻毕,德拉科抱住哈利,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他感到监视器冰冷的目光刺进他的后背,但他不在乎。“我们会成功吗?”德拉科轻声问。

  “就算我们不会成功,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编号0731和编号0605站起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会为了生命和自由而战。就算我们不会成功,他们会成功的。”哈利坚定地回答。

  “和我们一样。”德拉科重复着他的话。

 

Epilogue

  凤凰号一靠岸,警方就将汤姆·里德尔扣押起来,一场关于他的审判即将来临。几天后,阿不思·邓布利多被委任为霍格沃茨新一任的校长,霍格沃茨的苦难终于结束了。

  下船那天的天气和起航时的天气一样美丽。哈利·波特悠闲地靠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旅客们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排队走下舷梯。德拉科·马尔福出现在他的身侧,和他一起看着下船的旅客。“你觉得像这样贸然打开其他人的记忆,对他们好吗?”哈利突然问道。

  “他们迟早都会想起来的,只是时间问题。”德拉科回答,“你看,格兰杰不就和韦斯莱重燃爱火了吗?”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正走在一起的赫敏和罗恩,两人的脸颊红红的,这让哈利想起从前赫敏向他倾诉她的暗恋情思时的日子。

  “时间会抹平一切伤口。”哈利点头,难得同意了德拉科的观点。

  德拉科轻笑一声:“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到底梦到我什么了吧?”

  哈利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一瞬间,他的脸变得通红。他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直到德拉科自作主张地上前搂住了他的腰,他才气急败坏地叫道:“你疯了!码头上的人会看到的!”

  “今天的主角可是汤姆·里德尔。”德拉科懒洋洋地说,“没人会在意我们两个是不是在当众调情的。”

  说着,码头突然爆发出一阵喝倒彩的声音,里德尔被扣押着下船了,他穿过此起彼伏的叫骂声,尽管身上已满是臭鸡蛋液和生菜叶子,他也始终不肯低下他的头颅。

  一阵难以名状的情感涌上哈利的心头,使他鼻尖一酸。他深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德拉科凝视着他的侧脸,道:“怎么了?”

  “没什么。”哈利笑着回答,“只是想到,你看,我们这不是成功了吗?”

  于是在这样的好天气里,哈利·波特和德拉科·马尔福交换了一个吻。

  漫长的夏天终于要开始了。

 

END

 

*注1:弗兰肯斯坦是玛丽·雪莱创作的长篇小说《弗兰肯斯坦》中的人物,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后来用以指代“顽固的人”或“人形怪物”。

*注2:“思维帽”参考了小说《环太平洋》中某种设备的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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